一個醇厚的男聲:“您好,譚先生。”“他不在,請問您是哪位?”葉安憶按著心口。
“我是譚先生的助理方宗偉,既然譚先生不在,我一會兒再打過來。”男人素質極高,沉穩地結束通話電話。
像是重石忽然落地,葉安憶半天都回不過神。“是誰啊?”譚九非洗了臉,一身清爽,看她還保持著接電話的動作。
“叫方宗偉,說是你的助理。”葉安憶僵硬地收回打電話的動作。“哦,非蕊派給我的助理,一天能來好幾個電話,煩都被煩死了。”說道方宗偉,譚九非的表情就像是此人犯下的罪過罄竹難書,“聽說他在法國讀了十年書,法國人的浪漫竟然半點都沒有薰陶他,每天就催著問我什麼時候能上班。”
葉安憶輕笑了一下,大約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覺得自己無法完全地去信任一個人,又或許,從小到大,她總是保持著戒心的。
果然,沒隔一小會兒,方宗偉的電話又撥過來,譚九非也就是勉強將中文說順口了,要談造詣還真沒有,大概被電話那頭的方宗偉堵得沒話說,氣得面色通紅:“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去報到,我這都帶傷上陣了你曬給我打個電話會死嗎?”
他氣呼呼地掛了電話,看見葉安憶笑眯眯的一雙眼,撒嬌似的攬住她的肩頭。“小安憶,你看他們都欺負我,不如你養我吧?”衝她拋了個眉眼,“作為回報,我相許一身。”
葉安憶忍著躲避的衝動,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額頭:“是以身相許,譚九非,好好練中文,就沒人會欺負你了。”
第二天譚九非幹勁十足,大約昨天晚上和葉安憶一起看了一檔相親類節目,被幾位女嘉賓灌輸了男人是要養家餬口的念頭,在對自己小白臉吃軟飯的行為深刻懺悔之後,決定要成為中國女性眼中養家餬口的好男人。
“小安憶,這東西怎麼系?”譚九非將紅色的領帶在脖子上打了一個結,作上吊狀,將煎蛋的葉安憶逗得大笑,空出手幫他系。
譚九非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發頂,讓她恍惚間想起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替別人系領帶,而那個別人,是唐嘯東。
葉安憶記得小時候,唐嘯東的紅領巾都是她幫他系的,再後來葉安憶搬走了,唐嘯東便不再掛紅領巾了。她一直以為唐嘯東是不喜歡在脖子裡掛東西的,所以他穿西裝從來不繫領帶的習慣,雖然旁人看來有點奇怪,可是她以為她是能理解的。
可是那一天,唐嘯東抽出一條藍色的領帶:“會系嗎?”他看著她,神色平靜,目光…可謂溫柔。
葉安憶是會的,儘管她用不上,卻早已經學著妄想著有一天,也許有機會替丈夫扣襯衣系領帶,一切有點突然,葉安憶愣在原地。
“不會嗎?”聽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口氣,唐嘯東欲把領帶丟回衣櫃,葉安憶搶過去:“會的。”
她的手一貫很巧,又反覆地練習了無數遍,因為在唐嘯東脖子上,有一點緊張,可動作依舊嫻熟,結釦很漂亮。
既然是第一次,唐嘯東便無從比較,卻大概對葉安憶的傑作很滿意,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個極難得的笑。
“小安憶,謀殺親夫!”譚九非抓住她的手,葉安憶才發現自己跑神,將領帶抽得太緊,譚九非脖子上的筋脈都浮現出來,立刻手忙腳亂地鬆開。
譚九非不是個記仇的人,一看領帶系得這麼漂亮,就美美地找了一會兒鏡子:“小安憶,能擁有你這樣的女人,我未免也太幸福了一點。”葉安憶面頰微紅,這人文學造詣沒什麼長進,甜言蜜語倒學得一套一套的。
葉安憶有看晨報的習慣,吃早飯的時候,晨報已經塞在門口的信箱。常常是娛樂版佔據的頭條位置這一次卻是被財經版瓜分——非蕊強勢登陸中國,谷之蘭面臨最大勁敵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