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鞍轡,金絲褥,花輦前一身吉服的駙馬手執著五色絲馬鞭,臉上有著和著喜氣不相稱的冷漠。
皇貴妃德妃娘娘和重雲太子親自送行,儀式隆重,盛況空前。
駙馬府的九盞宴會,預示著婚姻長長久久、和和美美
宴會廳外遍植桃樹,時值三月,桃花燦爛,即使是淡月朦朧也難掩那一樹樹的風致。
流芳在桃林中看著前方一室明燈,那裡人聲鼎沸笑語喧天,不由得抓緊了手中綴滿繁花的桃枝。
雖知要放下,然而此情此景,焉能不傷懷?
她喜歡見他一身白衣磊落清風,今日他的大紅吉服卻只會刺痛她的眼,她的心。
西月走過來,“小姐,宴會要開始了,二夫人讓我來找你。”
流芳隨著西月沿著小徑走回宴會廳,還沒走幾步便遇上了顧千虹顧千雲姐妹。
“喲,這不是六妹妹嗎?怎麼,從焚玉山莊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呢!”顧千虹柳葉眉丹鳳眼,本是美人一個,然而天生一副刻薄相,減損了氣質。
“遇哥哥呢?”顧千雲年紀小,直來直往的霸道,“天生的狐媚子,大哥娶了公主不再護佑你了,你馬上就纏上了遇哥哥!我警告你,你要敢再纏著他……”
“我也警告你,不要再把我跟容遇扯到一起!狐媚子麼,我顧六姿容平凡,實不敢當,這個名號還是比較適合你們。西月,我們走!”提到容遇,她就有氣。
自那天不歡而散後,他果然就徹底地拋下她一個人留在山莊,讓人把她看得死死的,長達七天之久。第八天讓人把她送回顧府,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
這算是什麼?發脾氣,還是劃清界線?
顧千雲一把拉住她的手,蠻橫地高聲說:“你說誰是狐媚子?!遇哥哥以前對我千依百順,都是你,霸佔了遇哥哥!……”
“無理取鬧!”流芳用力甩開她的手,誰知顧千雲死死地抓著她的衣袖,嘩啦一聲響起,衣袖被撕裂,而不知有什麼在腕間斷裂,她低頭一看,那串一直不曾離身的血菩提一顆顆全數掉落在地,沒入了小徑的芳草中。
流芳僵立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空白的手腕,一臉的慘淡。
西月馬上俯身撥開草叢撿拾菩提子。
顧千雲此時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顧千虹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後對著身後走來的人說:
“大哥。我和妹妹先回去。”說罷,她看了流芳一眼拉著顧千雲疾步離開。
一身大紅吉服的懷琛凝立在她面前,她又消瘦了一些,臉上即使上了淡淡的胭脂也掩不住那抹蒼白。他的心裡一緊,上前想要拉過她的手,她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只對西月說:
“不要撿了,西月,我們走吧。”
西月聞言,手中撿到的幾顆菩提子又隨手放開,他清楚地看見了密密纏繞著血絲的菩提子無聲地沒入草中。
“你,不要了麼?”他的聲音涼涼的,帶著心灰和絕望,滲到她的心底,讓她無端的慌,無端的痛。
“不要了,過去的東西,留來作甚?對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流芳還未曾恭賀哥哥新婚之喜。”她回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他坦然一笑,說:
“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顧懷琛,你選擇了,我也選擇了,我們,都要幸福才好。”
她很瀟灑,她很有勇氣,她曾想象過無數次自己該如何堅強的給予他祝福,她以為她不可能做得到,然而她終究是做到了,儘管心在滴血,儘管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儘管她連自己是如何邁開腳步回到宴會廳的她都不知道。
她在死死地咬著唇,忍著眼眶裡不斷洶湧著的淚水。
宴會廳裡已經坐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