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按在兩張照片上,好像它們會逃跑似的,“是你做的嗎,斯坦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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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發出驚呼,大廳中央的長桌上,層疊的酒杯整排倒下,一場混合了香檳和碎玻璃的小型爆炸,怪叫聲四起,學生們鼓掌大笑,音樂仍在繼續,樂隊肯定見識過比這混亂得多的場合。斯坦利思忖著誰會為此付賬,也許是學院,這畢竟是畢業生派對,韋洛克院長不得不在開支審批單上簽名的時候必定臉色鐵青。他怎麼也找不到可以放下酒杯的地方,只好拿在手上,擠過人群,逃出了正在被一群喝得半醉的年輕學生踐踏的羅貝爾紀念大廳。
他把高腳酒杯□□一個雕像張開的大理石指縫裡,就著鑲嵌在牆上的鏡子拽了拽西裝翻領,向前廳走去,走廊盡頭的雙開門被紅色飾帶攔住了,一道形同虛設的封鎖線,立在接待處桌子上的一塊硬紙板表明這是1994屆畢業生派對,必須出示邀請函才能入場。好幾個小時前侍應分發給他的藍白襟花已經不見了,考慮到派對的實際狀況,他應該很慶幸所有的扣子都還在。一杯什錦水果氣泡酒打翻在本就光滑的地板上,斯坦利跨過那些溼漉漉的罐頭菠蘿塊和酒漬櫻桃,推開了最後一扇把他和新鮮空氣分隔開來的門。
那是個潮溼滯重的夏夜,空氣能擰出水來,滿是泥土和無花果樹葉的氣味。他扯掉領結,點了支菸,深吸了一口,向點綴在樹叢裡的路燈撥出煙霧。薩莎會為此衝他大喊大叫的,她讓斯坦利戒了半年煙,但薩莎已經不在了,前天的飛機,倫敦到紐約,她需要轉一次機,應該在十二個小時前降落舊金山,到現在都還沒有給他打電話,恐怕是再也不會打了。如果這都不算結束,斯坦利不知道什麼才算。
門又開啟了,斯坦利往旁邊挪了一步,免得被撞到。又一個逃兵,襯衫上有一大塊汙漬,也許是香檳,釦眼裡插著一朵皺巴巴的藍白紙花。他看見了斯坦利,點了點頭,權當招呼。斯坦利敷衍地笑了笑,靠到磚牆上,繼續把充滿尼古丁的煙霧灌進肺裡。
“能借個火嗎?”
斯坦利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摸出打火機。對方把煙叼在唇間,湊了過來,略微彎腰,讓香菸湊近火焰,“謝了,夥計,”他用拿煙的那隻手打了個手勢,那一點微小的火光在黑暗裡跳動,“順帶一提,我叫傑森。”
“斯坦利。”
“從來不喜歡這種派對,”傑森吸了一口煙,“都是一個樣,太多酒精,太少真正的談話,我每年都告訴自己不要再來了。”
“說得好像你參加過很多畢業派對似的。”
“三次。當你運營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實驗室時,這種派對就是尋找便宜勞力的最佳場合,”傑森揪下襟花,打量著它,好像不明白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手裡,“假設你足夠好運,還能從喝醉的院長那裡撿到一些經費的碎渣。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叫我‘烏鴉’,聽過這個綽號嗎?”
斯坦利搖搖頭,撣掉菸灰,“那你的運氣如何?”
“時好時壞。”
“人生。”
“人生。”傑森附和道,又深吸了一口煙,“新畢業生?”
“屬於你在找的‘便宜勞力’嗎?”
“取決於你能不能在實驗室裡幫上忙,”傑森把煙摁熄在磚牆上,看著他,雙手插在衣袋裡,“你能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個生命科學院的畢業生,也許能做一些掃地之類的工作。”
傑森大笑起來,“我敢肯定你能的,”他從衣袋裡摸出鋼筆和一個小小的日程本,撕下一頁,潦草地寫下一個號碼,“給我打電話,好嗎?我的實驗室——準確來說是我和辛克萊的實驗室,但真正提供智力的是我——它叫IntelGenes,在韋洛克院長眼中肯定不比一套兒童化學玩具好多少,但我們在做真正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