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送爽,吹得人心情就舒暢許多。
但心中還端著樁事,丁吩咐夏枝:“待會兒,替我去舒公府跑一趟,送個信。”
夏枝一愣:“小姐難道要求舒大爺?”這還沒過門就諸多要求,顯然是為難丁了。夏枝赧色,為丁寅感到一絲愧疚。
丁搖頭:“是給玉兔的。”
“玉兔?”夏枝愕然,“給玉兔做什麼?”
丁看著月亮發了一會兒呆,喃喃地道:“只是覺得,玉兔的話,舒大爺或許還聽得進去。倘或由她去說,讓舒大爺對六哥手下留情的話,比我直接求舒大爺管用地多。”
“……”夏枝想起在明州時,趙大太太對玉兔的那番態度,便對丁這話深信不疑了。既然事關丁寅,她是自然積極響應,點頭道,“好,聽小姐的。”
兩個人回去便擬了信,將大概情況告訴玉兔,望玉兔能援手於她。夏枝揣了信,趁夜而去。至將近天明時,才姍姍而歸。
丁也大半宿沒睡。聽到外頭悉悉索索的動靜,便披衣出來,竟然見到夏枝帶著個披薄軟斗篷的人。臉蓋得嚴嚴實實,看體型嬌小約莫是個女孩子,與夏枝差不多身量。於是咳嗽出聲,提醒她二人。
夏枝輕呼一聲,恐是吵醒了樓上丁,嚇得猛汗直流。隨她身旁的那人也急退了幾步,一副要逃離的模樣。
丁道:“別出聲。”
聽出是丁的聲音,夏枝緩緩舒了口氣:“八小姐,嚇死我了!”
“你帶了誰回來?”丁輕問,回身從屋裡拿出燭臺點上。
黎明將白未白之際正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忽然間有了燈光,便顯得周遭格外明亮。那披斗篷的人似乎啜泣,緩緩揭開面目:“八小姐,是我。”
“……晴兒?”丁捂住嘴,視線落到她微隆的小腹上,便明白了一切。深蹙著眉嘆息,“果然如我所料……你竟然……竟然……哎,糊塗!”
晴兒眼淚撲簌簌地流,委屈地說不出話來。不過看她那樣子,卻似乎並沒有受了皮外傷。照理說,若是被舒公府的人發現,晴兒怕是沒命出來的。可她明明就手挽著包袱,穿著一絲不苟,出去臉上悲慼教人憐憫之外,其他都好端端的。
“咱們進屋去,別在這裡。”丁道,緩緩轉身將燭臺移進屋內。
夏枝便扶上晴兒,小心翼翼地跟上,悄悄闔上了門。
丁正推搡春草起來,春草嘴裡含含糊糊咕咕噥噥,賴了好久才勉強張開眼睛,十分不明白:“小姐……三更半夜的您怎麼了?”
“你看看誰來了!”丁努了一眼。
春草眯起眼睛,“呀”地一聲:“晴兒?”
“噓……作死啊!”夏枝瞪她,“輕點兒!快起來……”
春草整個人都清醒了,刺溜就從床上擁被而起,傻傻揉著眼睛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悽楚哀怨的女子,竟然是舒公府裡那個指手畫腳慣了的晴兒!
“坐下,慢慢說。”丁道,晴兒顯然是來投靠自己的,這卻有點兒難了。自己也是寄人籬下有一日過一日,怎藏得住她這麼一個大活人跟她這個肚子呢!
晴兒不坐,噗通就跪了下來:“求八小姐成全,收下我吧!七爺不肯認這個帳,我……我實在沒法子。”
春草“噝”地冷抽了口氣:“什麼?舒七爺?他……”他風度翩翩舉止儒雅謙遜有禮,怎麼怎麼竟會是個始亂終棄的人?始亂終棄也別挑府裡的姑娘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舒七爺連只兔子都不如!
旁人越是這個態度,晴兒一想自己的遭遇也是若多傷心。哽咽著道:“我是……偷著出來的,實在是沒法子,孩子一天一天大起來,總有一天瞞不住。若是等到那一天,興許我跟孩子的命都沒了。不如趁現在還能行動方便就離開舒公府,也免再遭七爺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