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的雨還在下。陳映正準備回房，突然聽見繼女的房間傳來動靜。

推門進去，只見黎明月正掙扎著想下床。

“你要做什麼？”

“我得練臺詞。”黎明月咬著牙說，“耽誤一天已經夠久了。”

“你現在這樣怎麼練？”陳映快步上前扶住她，“傷還沒好就折騰，想把自己整殘廢嗎？”

黎明月愣住了。這是陳映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坐下。”陳映嘆了口氣，“既然睡不著，我陪你說說話。”

藉著昏黃的燈光，她看見繼女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黎明月還是乖乖坐回床上。

“你很怕演不好這部戲？”陳映問。

“不是怕演不好。”黎明月低聲說，“是不能演不好。”

“為什麼？”

“因為……”黎明月咬著嘴唇，“因為這是母親最後一次演的戲。”

陳映心中一動：“秦如玉這個角色？”

“不完全是。當年母親演的是另一個版本，叫《風塵女》。”黎明月的聲音有些哽咽，“講的也是一個被逼無奈的女子。只是她還沒演完……”

“所以你想完成她未完成的心願？”

黎明月點點頭：“我必須演好。不僅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

她沒說下去，但陳映明白她的意思。這不僅是一部戲，更是對母親的某種救贖。

“你知道嗎？”陳映輕聲說，“有時候太執著反而會影響發揮。秦如玉這個角色最難的地方，就是要在絕望中保持尊嚴。就像你母親……”

“我母親當時為什麼會……”黎明月欲言又止。

“你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黎明月點點頭：“父親從不肯詳細說。每次問起，他總是轉移話題。但我總覺得，母親不是那種會輕生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那天晚上，她明明說很快就回來。”黎明月眼中泛起淚光，“她讓我在家乖乖等她，說去去就回。可是……”

陳映輕輕握住她的手。這一次，繼女沒有躲開。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黎明月彷彿沉浸在回憶中，“母親的衣服都溼透了，但她還是笑著摸摸我的頭，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還給了我一個小盒子……”

“盒子？”陳映心中一動。

“嗯。說是等我長大了再開啟。”黎明月擦了擦眼淚，“可我一直不敢看。總覺得開啟它，就等於承認母親真的……”

“你還記得那晚都發生了什麼嗎？”

“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母親走後，下起了大雨。我在門口等了好久好久，直到父親把我抱回房間。”黎明月的聲音越來越低，“第二天，我就再也沒見到她了。”

房間裡陷入沉默。窗外的雨聲更大了，似乎也在訴說著那個不堪回首的夜晚。

“所以你特別討厭下雨天？”陳映輕聲問。

“不是討厭。”黎明月看著窗外，“是害怕。每次下雨，我都會想起那晚的場景。母親的背影、雨中的腳步聲，還有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什麼話？”

“她說：‘明月，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保持自己的尊嚴。’”黎明月的聲音有些哽咽，“就像秦如玉一樣。”

陳映明白了。難怪繼女對這個角色如此執著。那不僅是一個劇中人物，更是母親留下的最後教誨。

“你恨我嗎？”陳映突然問。

黎明月愣住了：“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取代了你母親的位置。”

“我……”黎明月低下頭，“不是恨。只是覺得父親太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