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程硯之後，陳映久久無法平靜。她站在庭院裡，月光透過桂花樹的枝椏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影子。

今晚這場深夜談話，透露的資訊太多。程硯之不僅知道南洋的事，似乎對她的真實身份也有所瞭解。那些照片，分明是在試探她的反應。

最令她在意的是程硯之臨走前那句未完的話——“就像五年前……”五年前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要在提到這個時間點時戛然而止？

“夫人還不休息嗎？”林伯端著熱茶走來，“程先生離開時，我注意到他在大門口站了很久，似乎在等什麼人。”

陳映心中一動：“後來呢？”

“後來江維德的車從巷子那頭經過，程先生這才上車離開。”

原來如此。陳映眯起眼睛，今晚的酒會上，江維德雖然一直在暗處觀察，但程硯之對他的態度似乎格外冷淡。這兩人之間，恐怕也有一番齟齬。

想到這裡，她拿出程硯之留下的那沓照片仔細檢視。藉著月光，她發現每張照片背後都標註著拍攝時間和地點。其中有一張格外引人注目——在新加坡碼頭的照片背面，用鉛筆細細標註著一串數字：0515。

這個數字讓她心頭一跳。那個裝著老照片的紅木盒子底部，不就刻著同樣的數字嗎？

陳映靠在廊柱上，腦海中梳理著各條線索。程硯之對南洋的事知之甚詳，對五年前的事也似有隱情。他今晚既談《舊夢如歌》，又提及日方勢力，還刻意展示這些照片……難道說，這一切都另有關聯？

就在這時，黎明月從樓上下來：“睡不著，我想去看看劇本。”

陳映打量著繼女，今晚酒會上的變故，看來也讓她輾轉難眠。“坐吧，正好我也想和你談談程導新加的那場戲。”

黎明月在石凳上坐下，月光映照著她清秀的側臉。這段時間的歷練，讓她褪去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沉穩。

“程導的劇本？”黎明月翻看著手稿，“這場戲……”她的聲音忽然頓住。

“怎麼了？”

“這個場景，”黎明月指著某處，“描寫女主角在廢墟中救下那群孩子的細節，總覺得似曾相識。”

陳映湊過去一看，心頭猛地一跳。這段描寫確實熟悉，因為與李秋芸生前最後一部電影中的某個片段極其相似。她記得那場戲，是在一個雨夜，李秋芸在戰火中護送一群孤兒逃命。

“你見過這樣的場景？”陳映試探地問。

黎明月皺眉思索：“好像在娘留下的舊物裡，看過類似的劇照。當時還覺得那個背影特別讓人心疼。”

陳映心中一動。這麼說，李秋芸生前拍過的影片，黎明月都看過？那她是否也注意到了什麼異常？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帶來幾片桂花。陳映忽然留意到，黎明月手中的劇本掉落了一張紙條。她下意識地撿起來，卻見上面寫著幾個地名：新加坡、馬六甲、檳城。

這些地名……陳映心跳加快。程硯之把這張紙條夾在劇本里，到底是無意還是刻意為之？

“孃的劇照裡，好像也有類似的場景。”黎明月若有所思，“我記得是在一個碼頭，她站在人群中，神情很憂傷。”

陳映握緊了手中的紙條。李秋芸、南洋、程硯之，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此刻竟隱隱有了某種聯絡。

“很晚了，去休息吧。”她輕聲說，“明天還要進組。”

看著黎明月上樓的背影，陳映的思緒卻更加混沌。程硯之今晚的種種暗示，那些照片上的場景，以及他對日本勢力的態度，無一不在指向某個她還未能完全看清的真相。

而那個被反覆提及的數字“0515”，究竟代表著什麼？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紅木盒子和照片上？

夜色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