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過太多的事,有過太多的恩怨,這些不是我們能夠知道的,在眼神交會中,相信他們傳遞著很多的訊息,不過也有些事,是不說出來不行的。
夏洛堤眼睛一眨,一滴晶瑩淚珠自眼角滑下,碰著了法米特手上的血漬,登時劃下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血淚留痕,在她身為無頭騎士的時候,只讓人覺得怨毒可怖,但現在‥‥悽楚的金髮少女,清秀的臉蛋上血淚斑斑,卻只令人衷心憐惜,再也感受不到之前的那股沖天怨氣。
「‥‥我‥‥我該怎麼辦‥‥」
夏洛堤顫抖著聲音說話,連我們也聽得膽顫心驚,想到一個嚴重問題。若法米特身亡,夏洛堤卻活下來。她痛失愛侶之後,萬一決定血洗大地來洩憤,那有誰攔得住她?別的不說,在場的我們全都要給法米特陪葬,這可實在不太妙。
「夏,到了這個時候‥‥是離開的時候了‥‥」
法米特仍在微笑,但那笑容很勉強,看得出是用盡全身力氣維持的笑,隨時都會支援不住,崩潰下來。
「緣起緣滅,生生流轉,沒有永遠存續的事物,該走的時候‥‥就只能走,差別的地方是,妳可以開開心心的走,也可以‥‥難過傷心‥‥」
法米特的話沒說完,便化作一大口血噴出,險些噴得夏洛堤一頭臉,而夏洛堤攙扶住他,能夠協助鎮傷的絕世內力,毫無保留,源源不斷地注入法米特體內,哪怕是能多延遲他一刻生命也好。
「你說!你要到哪裡去?天涯海角、人間鬼界,你走到哪裡我就在哪裡,我要留在你身邊‥‥絕不再離開你了‥‥」
夏洛堤的話也沒能說下去,法米特不能說話是因為傷重咳血,她卻是因為泣不成聲。
金髮少女的這份真情,委實令人感動,但她所提出來的要求,卻又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法米特馬上就要沒命了,就算要與他生死相隨,也沒人能保證死後的世界還能和他在一起,那麼,難道這段纏綿五百年的深情,就要這麼留下遺憾嗎?
我不相信會是這樣,從法米特現身的那一刻起,他彷佛掌握著一切,把每一件事情都計算好了,如果說,用生命為代價來感動夏洛堤,是他早已有了覺悟的準備,那我不相信他會沒有想到更後頭的事,畢竟,一個絕望的夏洛堤。可能比一個怨忿的無頭騎士更加危險。
那麼,如果法米特有做什麼準備,他能採取的應對策略是…
轟隆!
一聲巨響在眾人耳畔炸開,聲音的源頭來自海面,幾萬噸的海水一下子轟炸上天,化作數道與天同高的水之壁,聲勢驚人之至。
造成這個巨大爆炸威力的,是一艘破浪而出的船艦「長達十丈,通體由白骨所構成,無數森森骨骸錯落組合:三根沒有懸掛東西的船桅高高地舉起,雖然沒有旗幟飄揚,但卻有無數青色鬼火盤旋綜繞,一下維持著浮懸的火焰型態,一下又變化為虛幻的怨魂形象,在陣陣淒厲嚎叫中交錯變化。
造型這麼獨特的船艦,舉世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艘,昔日驚怖東海的幽靈船,此刻‥‥也不知該說是重現於伊斯塔,抑或是重現於東海。
封靈島上一戰,構成幽靈船的邪能與怨氣,受到重創,又失去了「鑰匙」,照理說是不可能這麼快就重組出現,問題是,當年幽靈船的封印是法米特所下,現在下封印的人要發動召喚,那自然沒什麼規則可言,只要魔力足夠,叫幽靈船不會比叫外賣困難到哪去。
幽靈船一現,本來什麼怨靈、鬼火之類的東西,都會隨之出現,但這一次的情形卻是有所不同,當海面回覆平靜,幽靈船漂浮在海上,清朗日光分割雲層,照耀在幽靈船的白骨甲板上,除了海潮聲之外,一切是那麼地平靜,什麼鬼火、哭號聲都消失不再,就像是一艘極為普通的船艦。
還真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