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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阿繡為什麼出現在遠離其父經商的蓋州和家鄉廣寧,來到復州?她解釋這裡是她表叔家,至於“已字廣寧人”更是子虛烏有,加上她“妝飾不甚炫麗,袍袴猶昔。”一切都說明,她就是當年的阿繡!劉子固夙願得償,與“阿繡同居”,歡樂無比,再也不提回家的事了。

高明的小說家寫人,總是三言兩語巧妙地攫出本質。狐女阿繡在小說裡出現,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跟少女阿繡截然不同。熱戀中的劉子固看不出來,細心的讀者應該一眼就看得出來:“阿繡”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老練了,成熟了。仔細推敲,劉子固和“阿繡”巧遇,有許多疑點:第一,過去連在自家的店鋪裡向陌生人賣東西都不肯的阿繡怎能獨自一人出現在如此荒涼之處、鬼狐出沒的地方?所謂“此第岑寂,鬼狐之藪”?第二,“阿繡”依然穿著兩年前的衣服。舊衣服雖是判斷阿繡標誌,但怎麼可能有幾年不換之衣的?過於模擬,反而顯假。第三,今日“阿繡”對劉子固的態度與昔日阿繡有細微的不同。二人相認,劉子固悲傷地大哭,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阿繡隔著牆探過身子來,溫柔地替劉子固擦眼淚,親熱周到地慰問他:“因而大慟,涕墮如綆。女隔堵探身,以巾拭其淚,所以慰藉之良殷。”過去的阿繡有少女嬌憨的秉性,不似現在的阿繡帶有母性的溫柔。然後,“阿繡”吩咐劉子固:你先回去,把僕人派到別的地方住,我自己會到你那兒找你。晚上,她果然來了,“既就枕蓆,款接之歡,不可言喻。”顯得過於成熟和老練,不像天真爛漫的阿繡作為。蒲松齡在劉子固和“阿繡”相逢和歡會情節中埋下一系列近於狡猾的藏筆,劉子固當局者迷,什麼人旁觀者清?他的僕人。僕人發現小主人夜裡跟“阿繡”幽會,並不馬上採取措施,而是做周密調查後再和小主人攤牌:先提醒小主人,你一個人在外,一切要小心,這地方很荒涼,經常有鬼狐出沒。話裡有話:你得小心遇到鬼狐。然後單刀直入地問:姚家的女孩怎麼跟你在一起?劉子固說:東鄰是她的表叔,有什麼不對嗎?僕人說:我都調查清楚了,您住的地方東鄰只有一個孤老太太,西鄰僅有一個年幼的男孩,兩家都沒有親密的親戚借住,你遇到的“阿繡”應該是鬼魅,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有穿了幾年的衣服還不換的?而且,這個“阿繡”跟您過去打交道的阿繡不同:她的臉色太白,雙頰比阿繡瘦,笑起來沒有小酒窩,不如當年的阿繡美。劉子固的僕人是典型的“智僕”。讀書人劉子固想不到“焉有數年之衣,尚未易者”的道理,他想得到。他善於針對主人的心思做文章:你不是喜歡阿繡的美麗嗎?我就給你點出來,眼前的阿繡並沒有當年的阿繡美麗!狐女阿繡和少女阿繡極微小的差別,戀人看不出來,他看得出,分析得頭頭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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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繡》:狐女追求真善美的歷程(3)

僕人一語點破,劉子固立即“大懼”、“益恐”,不僅害怕還特別害怕,不僅恐懼還特別恐懼,剛剛和“阿繡”恩恩愛愛,難捨難分,轉眼之間對戀人沒了絲毫眷戀,只考慮個人安危,實在寡情薄義。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接受僕人“操兵入擊之”的建議對付情人!相比之下,狐女阿繡要寬厚得多,善良得多,有情有義得多。她在嚴陣以待的劉子固主僕面前,既無大驚小怪之態,也不自慚形穢,不卑不亢,舒徐從容,坦坦蕩蕩、落落大方地直抒衷情。她像平日一樣說說笑笑,對劉子固說:“我熟知你的心事,正想用微薄的力量幫你和阿繡的忙呢,你為什麼要準備下兵器對付我?我雖然不是阿繡,但我覺得並不比她差,你仔細看看,我的樣子是不是很像當年的阿繡啊?”狐女說的“悉君心事,方且圖效綿薄,何勞伏戎?妾雖非阿繡,頗自謂不亞之,君視之猶昔否耶?”有兩層含義:其一,狐女本來就想幫助劉子固和心上人結合,並沒打算鳩佔鵲巢;其二,阿繡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