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宇沉默了半晌,抬起了臉。他說:「黎朱白,我愛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沒有讓黎朱白亂了陣腳。他看著面前搖搖欲墜的年輕人,變得神色凝重,好像不是聽到了告白,而是被交待了一件負擔。
「小宇,那是你自己的事,」他耐心地說,「你不是孩子了,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
徐宇掰過他的肩,強行讓他面對著自己,堅持著又重複了一遍:「我愛你。」
「這只是一種錯覺。」黎朱白依舊這樣告訴他。
徐宇慢慢放下了抓住黎朱白的手。他徒勞地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他又嘗試著抬起手想碰他,可黎朱白明明就在他面前,卻像是被一道無形的空氣障壁所阻擋,怎樣也觸碰不到。
最後徐宇緩慢地,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無助地抱住頭。
他不記得教室裡的空氣有那麼稀薄,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也走不了路。
黎朱白看著他失神的一舉一動,在他面前蹲下,輕聲道:「我向你道歉,都是我不好,做了不該做的事,你會怨恨我或者詛咒我,我都會接受。」
「求你了,別向我道歉了,」徐宇有聲無氣地說,「你沒有錯,都怪我。」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沒有再看黎朱白一眼,拖曳著腳步從後門走了出去。
黃老師從走廊那段走過來,正好與徐宇擦肩而過。她看見黎朱白正站在教室門口,盯著走廊盡頭離去的背影,便饒有興趣地上前搭話:「欸,黎老師,那不是你弟弟嗎?」
黎朱白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頭,茫然地看著他:「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
-
另一邊,工作室的成員聚餐接近結尾,正陸陸續續的打算回去。陸紫琪突然想到自己把草圖落在了工作室。
餐廳離工作室不遠,她讓陳嘉他們先回去,打算自己走過去拿。陳嘉說天太黑了,想陪著陸紫琪去。陸紫琪硬是把他按了回去:「你又沒法幫我畫圖,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作品。」
與兩人作別後,她戴上藍芽耳機,慢慢地看著街邊的夜景,獨自走出商業街,走向工作室。
走著走著她毫無理由地嘆了一口氣。她最討厭的就是聚會之後的時刻,從熱鬧歡騰中走出來,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與其同無關緊要的人待在一起,不如獨自適應起一個人的狀態。
別人都覺得她長得好看又優秀,是「別人家的孩子」,但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令人羨慕。
陸紫琪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工薪階層,卻望女成鳳。母親在她六歲時給她報了一大堆興趣班,鋼琴游泳舞蹈珠算畫畫,她不堪其擾。如果她大哭大鬧不想上課,母親會強行把她拽著出門。而寡言的父親只能在汽車旁邊嘆著氣,誰都不敢得罪。
圍繞在她童年裡的只有與母親痛苦的拉鋸戰。她時常嘗試砸掉家裡的鋼琴,可除了把手弄疼之外,只會遭到一頓痛揍。
改變始於畫班老師的一句話。那天畫班的女老師把母親請過去談了一會兒,回來時母親喜上眉梢,還給她買了平時不允許她吃的快餐。母親告訴陸紫琪:「老師說你很有天賦,如果好好學下去,很可能有大成就。」
陸紫琪直到今天一直在思考這句話的可信度究竟有多低,卻仍能讓母親視若珍寶。那天后母親把所有興趣班都推了,只留下繪畫班。
父母都不算有錢,但卻在畫畫這件事情上傾盡所有,賣了老家的一套房供她上繪畫班、買各種昂貴的畫具。
中學一年級時,父親去世了。在母親的慟哭中,她知道徹底無法擺脫畫畫了。雖然她被所有人誇獎,但是畫畫只是唯一對她來說不敷吹灰之力便能做好的事而已。
她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