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的問:“難受。”
“恩。”
他停了一會兒,似悵然的說:“我都不知自己在這棺材裡躺了多久。”
“不知道?難道是是時間太久你忘記了嗎?”
“不是因為時間太久,我的記憶在四十年前就中斷了,我丟失了四十年前的記憶,只剩下近四十年間的記憶。”
聽他這麼說,我竟有些淡淡的感傷,究竟是什麼能讓他甘願忍受千年的孤苦時光,他的甦醒,是偶然,還是必然。
“但是……”他的聲音突然柔了起來,就像一片羽毛拂過細軟的水面“像現在這樣你躺在我身邊,讓我感覺很熟悉。”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說了,真正的變成了一具四肢僵硬的屍體。
我屏住呼吸,心臟蹦蹦的跳動,再熟悉,我也不敢睡在一具屍體旁邊,當即挺起身子去推棺材板,就像有個人坐在上面似得,推也推不動。
我累的精疲力盡,加上身子直不起來,不僅累還痠痛。算了,我放棄掙扎,闆闆整整的躺在了棺材裡。
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在敲棺材板,我睜眼,只見面前是一張放大的皺巴巴的臉!
她像是沒有下巴,講起話來,肉塊鬆垮垮的左右顫動,嘴巴里沒有一顆牙,只剩個舌頭在裡面打轉,她蒼老的聲音幽幽響起:“小姑娘,你怎麼睡在我的棺材裡啊?”
我啊的一聲大叫,心肝都在打顫。
老婆婆嘿嘿一笑說:“姑娘你別害怕,我老婆子這麼大歲數,死了好幾年也沒個人說說話,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我聞言,見著老太太長得慈祥,傴僂著個背,一副農村黝黑的小老太太摸樣,跟我奶奶差不多,都瘦瘦小小的,於是我就心有餘悸的點頭。
老奶奶說:“這原來的棺材啊,是我和老伴給我們自己準備的,我們的兒子早就出村子了,後來聽說我跟他爹死了,就沒再回來。棺材被咬了個洞,我跟老伴的屍體都被野狗吃了,你看我這下巴,就是被那狗咬的,狗嫌我老太太瘦,就丟下跑了,把我老伴啃了個精光,鬼差見他可憐就讓他投胎去了。”
聽到這,我更加的害怕了,老奶奶見狀笑著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沒有人吃人就不錯啦。”
“你睡的這口棺材是兒子後來給買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老奶奶雙手放在柺杖上,呵呵的笑著,一臉幸福的小老太太模樣,看的我心都酸了,這樣不孝的兒子,她竟然一點也不錯怪他。
“奶奶,那你怎麼不投胎?”
她的眼神中滿是幸福:“我得保護我的小祖宗。”
我正想問小祖宗是誰,老太太看著戊戌說:“這個男人看起來厲害著呢,姑娘你跟了他絕對吃的飽。”
老奶奶的記憶大概只停留在了她的那個年代,現在的人的要求已經不限於吃飽了,擁有的越多,就會越不會滿足。
我問她:“奶奶,你覺得人鬼殊途嗎?”
老奶奶搖了搖頭說:“人人鬼鬼何必分的那麼清,人是活著的鬼,鬼是死去的人,我們之間隔著一條陰陽河,你在河的那邊,我在河的這邊,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們活在白天,我們活在晚上而已。而且鬼不像人,不會無端的害人,我要是害了你,你變成了鬼還得找我麻煩哩。”
我被老奶奶的話逗笑了,只見她神色一變,驚恐的看著我旁邊,呀的一聲怪叫說道:“他竟然是個殭屍,人不能跟殭屍在一起,他會害死你啊!”
老奶奶說完之後,像是化作了一縷青煙,一瞬間就不見了,眼前依然是漆黑的棺材蓋,沒有任何不同,回想起老奶奶的話,我猛地轉頭,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睛。
‘吼——’的一聲嘶吼,像是一股涼風突然從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