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她哽咽一聲,驀然掉轉身子,盲目地沿著海岸向前奔去。她所有的意志和思想都只集中在一點上,她要逃開,逃離這個刺穿她靈魂和意識的男人,逃離池銳利如刀的心眼和言詞,逃離他所指出的——也許一直不為自己承認,但確實存在於她心底的事實。那種傷處與弱點的淬然暴露,使她被突然破閘而出的巨大痛苦全然淹沒。
她盲目地奔跑,眼前全是光影模糊的淚光。究竟能跑到什麼地方去呢?如此的天茫茫……於嵐腳下一個踉蹌,因為絆到窪處而傾跌,她整個人向前撲了出去。
就在此時,她腰間一緊,允寬自她身後撲了過來,將她抱住。奔跑與傾跌的衝力將兩人繼續往前拉扯,允寬硬生土地一閃腰,將自己墊入於嵐身子底—卜,重重地撞跌在海灘上,慣性作用將他們兩人連帶得又滾了一圈。
於嵐掙扎著爬起身來,因這樣的撞擊而頭暈眼花,幾絲長髮散亂地自她額前披下。她半蹲半跪地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的手肘還撐在允寬胸膛上,他正用手肘支援自己,從巖塊上支起上半身來。這一撞實在撞得不輕,幸虧是在冬天,衣服穿得夠厚,但只怕也撞出好幾處淤血來了。允寬抬起手來,輕輕撥開於嵐臉上的長髮,笑道:“你還好吧?”
於嵐默默地看著他,因為喘息未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然後她注意到允寬的手,因為方才的撞擊和摩擦,他整個手背都破皮而流血,把袖口都給染出一圈血痕為了。於嵐顫抖著接過他的手,啞聲道:“你……”
允寬笑了一下。
“這沒什麼嘛,只是一點點擦傷。我們男生皮厚肉粗,本來就是從小摔到大的……小霧?”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於嵐的淚水正不可遏止地奔流下來。允寬一骨碌翻身坐起,將她整個人擁入自己懷中,輕拍著她的背。
“噓,別哭,”他輕聲安慰她,“只是一點小傷嘛,沒有什麼大不了。沒事了,別哭呵!”
於嵐的淚水湧得更急了。她纖小的身子在允寬懷中不可抑遏地顫抖著,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允寬的衣服。她哭得那樣悲傷、那樣盡情、那樣翻江倒海、那樣一洩千里,全無遮蔽,彷彿要將這幾年來的淚水都在這一瞬間完全傾倒出來。她是壓抑太久了。
允寬憐惜地摟緊了她。哭吧,小霧,把你的傷痛都發洩出來。如果淚水能洗淨你心中的疼楚,沖走你眼底的陰影,那麼哭吧,哭過這回之後,我發誓絕不會讓你這樣流淚,這樣悲傷。我將盡我所能地帶給你幸福和歡樂,我要看到你的雙眼為我而閃亮,笑龐為我而展開。小霧!允寬不自覺地又將她摟緊了一些,一面輕輕伸手指撫著她柔和的長髮。
夕陽已經降到海平面上,天際盡是金黃。水面上閃動著萬道霞光。於嵐的抽泣漸漸低微,允寬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溫柔地拭去她臉頰上錯雜凌亂的淚水。
於嵐突然驚覺到自己的失態,她居然在允寬懷裡毫無保留地大哭了一場!狼狽的紅潮泛滿地淚痕未乾的臉。她尷尬地將允寬推開了一些,手忙腳亂地站起身來,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可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他又好像太奇怪了?於嵐絞緊自己雙手,兩眼只是看著地下。
允寬一言不發地走過來,輕攏子一下她在風中亂飛的頭髮。他沒有碰地,可是這動作所產生的親呢感,比碰地更叫她不安。於嵐不自覺地移動了一下身體。
“夕陽很美,不是嗎?”允寬在她身後安靜地說。他溫熱的呼吸自她髮際輕輕吹過。
她本能地抬起眼來,看向海面璀璨而遼遼的落日。
有那麼一陣子,他們兩人誰部沒有說話,只是屏息地、敬畏地、驚羨地用眼睛膜拜著大自然無比尋常卻又無比動人的日落景觀。岸邊翻滾的白浪彷彿也染上了一層光霧,他們兩人的身影在巖岸上重疊成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