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楚郢皺著一雙劍眉,看著自己的樣子那樣真摯和認真,那句‘跟我走吧’聽的他的心溢滿了幸福卻又載滿了心痛。
楚郢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動搖了,忙又道:“我那兒有你的容身之處,我不會待你如男寵。”
他垂首下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只因這樣類似的話,他沒想到竟然可以再聽楚郢說一次。
“我的蠱毒終身無解。”他帶著微淡的鼻音回道,聲音淡的像沒有色彩的圖畫,奼紫嫣紅萬丈光芒與他沒有一點干係,他有的只是一抹淡白的幽寂。
楚郢把著他雙肩的手沒有因這話鬆弛,反而更緊了些,“我可以找最好的大夫。”
他看著楚郢,輕聲道:“你知道的,沒人解的了,連下蠱的人都沒有解蠱的解藥,只能一年一粒的服用特製藥丸壓制。”
楚郢不知該怎樣形容自己現下這種感覺,宮中三次相見,讓他心裡盛滿了憐惜,這次他捨身相救,又讓他裝滿了感激,這兩種情緒夾在一起,促使他想要盡他所有的力量來保護面前這個少年。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有時候,楚郢總覺得阮尋讓他覺的很熟悉,好似他已認識他許久一般。
所以,當他第一次在枯院見到阮尋時,他沒有任何一點陌生人的疏離感。
只是,他卻幫不了他。
他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繼而看著楚郢,靈動的大眼裡滿是不捨,只因不知這次離別下次再見會是什麼時候,亦或是,不要再見,不能再見。
“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言罷,他轉身就走。
“阮尋。”
楚郢叫住他,他頓足,沒有回頭,但他能感覺到楚郢眼中的挽留和疑惑。
“你為什麼要冒險救我?”
“你幫過我。”言罷,抬腿走出了屋門,明明是氣定神閒的步子,看著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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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與白子激烈的廝殺著,黑子不停的步步緊逼,次次皆斷了白子的去路,來勢洶湧且不留活路,但饒是如此,白子的步伐卻顯得比較輕鬆,它一次次的以退為進,從黑子的側面進攻,本是看著處於下風的白子,卻能一個反轉將黑子打的措手不及。
這盤棋,需要心思極其縝密的人才下的出來,因為他既要控制黑子也要控制白子,棋盤便是他的戰場,黑白兩子就是他計程車卒。
楚郢只是略通棋道,卻也能看出棋盤上黑白兩子間的對決,那彷彿千軍萬馬攻臨城下,黑子調兵遣將,殺傷力全開,不留餘地的進攻,而白子雖看似羸弱,卻在與黑子的遊走間保住了城池,使得黑子無法前進,也無法攻入,而白子也未有損得一兵一卒。
這盤棋下到最後要麼是和局,要麼就是兩敗俱傷。
楚郢看邵然的眉已經擰成了一股麻繩,不由覺的好笑,他這個大師兄除了茶道外最愛的便是下棋了,這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皆是珠玉所制,極其名貴,除非交情極好或是棋逢敵手,邵然一般不會輕易拿出來。
“大師兄,你自己一個人下也能下的如此認真麼?”楚郢笑著問道,邵然的眉頭雖然擰成了麻繩,但表情卻沒什麼變化,弄的楚郢很是沒趣。
“下棋要的是心境,我左手持白子,右手持黑子,便是它們的掌控人,下起來也是各歸其位的。”邵然看著棋盤上游走的棋子,目不轉睛的說著。
楚郢心頭突然一愣,能把心思如此兩用到這樣的境界,他這個大師兄當有多厲害。
“你那日著實衝動了些,能從玉龍煌手裡逃出來是萬幸,不然我武夷派和丞相府現在都掛滿了白縞。”邵然未有抬頭,但周身散發著兄長般威嚴的氣勢,這種氣勢楚郢連從自家親兄長身上都不曾感受到,但在邵然面前,卻是能真切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