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去了。
鐵山跑過去拉開院門,爸爸就趕著馬車進了院子。他又跑回屋裡,雙手拿著裝滿水的葫蘆瓢來到爸爸跟前,遞過去說:“爸,給”爸爸接過葫蘆瓢,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粗糙的臉上露出笑容來。
“媽,大哥,二哥。”鐵山打過招呼,便去車上卸苞米棒子。
“三哥,你就喊大哥、二哥,沒看見我呀?”同在幹活兒的妹妹鐵香說話了,呀字還拉得老長。鐵山本想說你是妹妹,應當先跟哥哥打招呼,可一見妹妹那滿是汗漬的小臉,說出來的話就變成:“好妹妹,不用你幹活兒啦,趕緊回屋洗臉去吧。”他也把把字拉的很長。
“這還差不多。”鐵香拍了下三哥的肩膀,便蹦跳著跟在媽媽的身後進屋去了。
爸爸寶加卸下馬鞍,牽著馬去馬棚把馬栓在槽子邊的馬樁上,又抱過一捆新鮮的苞米桔,用砸刀切成小段後,撒在馬槽子裡。做完這些之後,他看了看還在卸車的三個兒子,心裡異常的欣慰,身體上的疲憊好似減輕了許多。他站在馬槽子旁,靜靜地打量著自家的小院,原本,他準備明年在馬棚和正房之間蓋兩間廂房,因為再過一兩年,大兒子鐵棟就到娶媳婦年齡了,必須早做準備。此刻看著三個正在卸車的兒子,心想,還是在正房的西側蓋上三間廂房更好,鐵梁和鐵山幾年之後也會長大的。他從腰帶上拽下菸袋鍋,裝好煙進屋裡點上出來後,就在笸籮邊的矮凳上坐下來。他深深地吸了口煙,然後慢慢地吐出來,嫋嫋的煙霧便在他那像樹皮一樣粗糙的臉膛兒前升了起來。。。。。。
“爸,哥,吃飯啦。”鐵香從屋門裡伸出頭來,喊道。
晚飯是高梁米稀粥、苞米麵的大餅子,菜是熬的土豆和白菜,破天荒的媽媽還端上來一大碗鹹雞蛋:“今兒個活累,一人一個鹹雞蛋”媽媽笑吟吟的說。
“哇——,我得挑個大的。”鐵山高興的伸過手去。
“啪”鐵梁一筷子打在他的手指上:“就你幹活兒少,吃倒搶得快。”
鐵山一邊揉著手指頭,眼睛狠狠地瞪向鐵梁,一邊嘴裡咕噥著:“你等著。”
“讓我等著,你打得過我嗎?”鐵梁挑逗著說,忽然又笑了:“嗷,我想起來啦,你不會是還想往我被窩兒撒尿吧?”
“哈哈哈,”全家人都笑了起來,尤其是鐵香,笑的那個聲大。
鐵山往他二哥被窩兒裡撒尿的事,全家人都知道。那時姐姐還沒有出嫁,鐵山也只有六歲、還穿著開襠褲呢。有一天哥倆在院子裡打起來,鐵山被鐵梁摁在地上,“啪、啪”地在他露出的小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好幾巴掌。鐵山被打得嚎啕大哭,奶奶扭動著小腳趕到時,鐵梁早已跑到院門外去了。奶奶抱著他哄了足有一炷香時間也不行,最後還是媽媽拽著鐵梁在他面前,打了鐵梁兩下屁股,他才算止住了哭聲。
本來小孩子打架——而且還是親哥倆,睡一覺就過去了。誰能想到第二天早晨,奶奶疊被子時,發現鐵梁的褥子是溼的,以為二孫子尿炕了——尿炕是很傷孩子自尊心的,奶奶也沒多想,拿著溼褥子搭在院裡的晾衣杆上。早飯桌上,鐵棟笑著逗鐵梁:“今兒個被窩兒發河啦?”鐵梁本就低著的頭更低了,臉色也是羞得通紅。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鐵山臉上那一抹得意的神色——原來鐵梁尿炕的罪魁禍首是他。
鐵山家的房子是三間的,中間的一間是灶臺兼廚房,他與妹妹和爸爸、媽媽住在東屋,奶奶和姐姐及兩個哥哥住在西屋。這天夜裡,他悄悄地摸進西屋,掀開二哥的被子,在鐵梁的被窩裡撒了一泡尿。當時誰也沒發現,連覺很輕的奶奶都沒有發現。
不過小孩子是藏不住心事兒的,還沒到晌午,鐵山就憋不住地向妹妹炫耀起自己的戰果來。他指著搭在晾衣杆上佈滿著一圈圈白色尿件的褥子,悄悄地對鐵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