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公正的定北侯聞言就嘆了口氣。
他轉頭看向方叔康,眼裡有將見山崩似的擔?????憂:“連左丞大人你也這般想嗎?”
方叔康一愣,不明所以:“侯爺何出此言?”
“四年前我歸朝時,朝中風氣清正,無黨派之爭,無清濁之論,上下齊心,各司其職。”他長長嘆息,“現在為何卻變成了這副景象?”
方叔康左右看了看,有些迷茫:“變了嗎?”
黨派相爭,官相鄙薄,朝中不是一貫如此嗎?
他這話一問出去,定北侯的神情又更痛心了兩分,那清眸裡的沉沉鬱色,看得他都忍不住跟著擔憂起來。
定北侯隔了四年才回來,自然比他們這些久在朝局中的人看得更明白,黨爭之事就算一直都有,但近些年的確是愈演愈烈,這才逼得他們這些清流自成一派。
輕嘆一聲,他忍不住搖頭:“不管是誰開的頭,也不管爭端是自何而始,形勢一成,便如窄河行長舟,沒有調轉的餘地。”
“若是人人都像左丞大人這般想,那本侯就不奇怪形勢為何會如此了。”李景乾輕抬酒盞。
一品的左丞尚且覺得自己置身事外,就更遑論別的官員。
方叔康聞言大震,心口如被木魚詰問一般,咚咚咚地響個不停。
是啊,黨派不是他區分出來的,但他不也在鄙薄鳳翎閣的人嗎,再聯想往昔,因為自己的一些成見,與鳳翎閣交接的事務大多都辦得不太順心,為難的是鳳翎閣嗎?不是。
是低階的同僚,更是黎民蒼生。
將來鳳翎閣若真與青雲臺鬧大鬧崩,他們這些清流真的能獨坐高臺?就算他們能,那下頭的人呢。
與其說形勢如此,不如說是他們推波助瀾,形勢才不得不如此。
黨同伐異,他亦有罪!
恍然間方叔康好像明白了龐佑為何要辦這一場宴,才不是什麼好友相聚,子成思慮得一向比他們遠,他是想化干戈為玉帛,在這混亂的朝局裡擰回一絲祥和的場面。
他不但沒理解,反而還口出惡言。
太不應該了!
先前的牴觸消失得乾乾淨淨,方叔康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對面的鳳翎閣眾人。
寧朝陽還等著他的後招呢,但等了半晌也不見方叔康再大聲說話,他只跟李景乾小聲說著什麼,李景乾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頭。
再過了一會兒,方叔康突然就捏著酒盞站了起來:“今日天熱,我說話也沒太注意,冒犯各位了,先給各位賠個不是。”
他是清流這邊官職最高的人,平日裡眾人一向都以他馬首是瞻,他突然如此,其他還嘻笑著的官員就紛紛收斂了神色。
寧朝陽什麼也沒說,但也算是起身舉杯,回敬了這一下。
席上氣氛登時緩和。
龐佑好酒,這宴席上菜是其次,酒是極為上等的。寧朝陽原本打算找幾個用得著的官員好好聊聊,爭取下回別再有故意為難之事,但不等她找到人,面前就擠了一堆划拳賭酒的。
“初次與寧大人同席,不先喝點都說不過去。”幾個尚書省的人笑道,“幹喝也無趣,來猜謎可好?”
席間灌人酒等於下馬威,誰先醉了誰就輸了。
寧朝陽故作為難:“我酒量淺,怕是喝不了幾輪。”
後頭的華年一聽這話就把嘴裡的茶噴了出去。
眾人疑惑地看向華年,後者卻鎮定地拿帕子擦了擦嘴:“一時嗆咳,失態了,各位繼續。”
寧朝陽輕嘆一聲就接著道:“我也沒猜過什麼謎語,怕是要讓各位見笑了。”
“這玩法不好。”定北侯道,“不會喝酒和不會猜謎的人參與不了,席間冷清一大半,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