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後的那個佛影,此刻徹徹底底化作了一樽金身佛像。
光是這股氣勢,就壓下了因大道從天落而撕破的蒼穹。
“我佛慈悲,笑悟佛數年載,難逃人間悲歡離合,既以物喜,亦以己悲,為地下螻蟻撐一葉荷葉,為天上仙人守一方天門。”
羅漢們各個神采四溢,在莫逍遙的眼前形成一副世事長卷。
大道之下,佛像之下,羅漢身前,一僧有真佛之姿。
“老衲第二條道,是緣。”
當老僧的這句話落下之後,大道上的人間百態消逝大半,整個世界變得空靈,如同被天塹籠罩,蟲鳴鳥語的聲音變得格外清亮,人與人,物與物,天與地,萬物之間都被一條條薄若蟬翼的碧綠色脈絡相連,脈絡中有熒光流動,竟是一種說不出的神奇景觀。
“萬物有靈。”
這次,老僧只說了四個字。
“萬物有靈萬物好一個萬物有靈!”
莫逍遙在嘴裡反覆咀嚼了這四個字,隨即望向整個世界間連成的線網,一份明悟油然心生。
縹緲宗內的六位副峰長老也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磅礴的氣機,不過即使是德高望重的他們,也只敢猜想是否是哪位驚世玄境突破地境,引起這番巨大的動靜。
無妨,反正用不了多久,“史上第一位天境”的訊息便會傳播至天下。
後世稷下書院有史冊記載,江南秀正歷六十三年,有天境真佛橫空出世,泰行山上,有善緣之道連線天上仙宮,可謂一大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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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平淡的夜晚,兩道流星劃過夜空,悄然落在平樂城的一戶屋院內,奇怪的是,像是被仙人之掌託著一般,這個小插曲並沒有打擾到寂靜的晚夜,只是一人在屋院內迷迷糊糊睡了一晚,一人在屋院內舞劍徹夜。
平樂城在新的一輪日出時,有雞鳴聲破曉。
一縷陽光落在院內,少年的長睫毛在映襯下閃閃發亮,微微動了動眼皮,陳逸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這裡是?”
他先是揉了揉眼睛,接著不敢相信地環顧四周,隱約記起昏睡前的最後一幕,是那老僧的緣生之掌。
“哥。”
少女收起了劍,“我有感悟。”
已經習慣了陳怡沉浸在劍道時的沉默寡言,陳逸摸摸了她的頭。
呼吸了一口久違的破舊灰塵味,陳逸腦中不禁又浮現起了那個美麗卻留不住的身影。
這幾天的回憶閃過他的心頭,先是陪伴了自己十一年的莫叔叔搖身一變成為了赫赫有名的縹緲宗宗主,接著又是在泰行山頂治好了棋者心魔,莫名其妙地遇到了一位僧人,收穫了一樁奇緣,更是見到了此生難忘的場景。
他突然覺得,這十八年的開頭,反差有點太大了。
如果陳逸得知那位僧人不是他所認為的山巔之地境,而是“天”的代名詞後,他的世界觀估計會更加分崩離析。
五歲喪母,陪著鸚鵡謝謝,妹妹還有莫叔叔在這個小小的平樂城,這個小小的破院裡待了十一年。謝謝在他十二歲的那年離開了他們,還好自己和妹妹平安長大了,妹妹也在現在看來理所當然的情況下成就了玄境高手,他突然覺得,自己和莫叔叔說的要出行遊歷有些太不知足了。
“他說的是好。”
陳怡走到哥哥旁邊,握住了他的手,頭略歪,像是在和他說:
我會陪你一起走。
陳怡聽到了,莫逍遙的意思是天高任鳥飛,讓他們放心去闖。
從小就是這樣,不管家裡有多窮,哥哥都會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現在她長大了,也有能力保護哥哥了,她會是一把暗處最鋒利的劍。
指向對陳逸不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