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絡腮鬍漢子反應最快，他一把摔掉手上的酒杯，舉起手中的大刀，大聲狂笑道:“弟兄們，要殺蠻子了！”

“來了！”

被喚作陳二狗的那個瘦猴漢子居然是第二個說話的，他緊隨其後，站起身來，招呼著身邊的兄弟們拿起大刀。

夜深敵襲，軍中竟無一人懼怕，皆是大笑，豪氣隨酒氣生。

白雲軍此刻在另一處關隘，陳羽所在的邊軍此刻就是江南的最後一道防線。

人心如麻繩，緊緊相連。

不遠處，蠻荒的鐵騎如潮水般湧來，大地在鐵蹄的踐踏下顫抖，喊殺聲彷彿要將整個天地都撕裂。陳二狗的心跳急劇加速，他感覺自己的喉嚨發乾，恐懼如潮水般在心底蔓延。

“兄弟們，隨我殺！”隨著一聲怒吼，眾人衝出軍營，殺向敵陣。

瞬間，江南這支邊塞軍如猛虎出籠，與蠻荒展開了激烈的廝殺。兵器的碰撞聲、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慘烈至極的畫面。

能入邊塞軍的，體魄怎麼著也是超於常人的，像陳羽這樣瘦小的，只是少數。超於常人，便代表著九品，而再往上的境界，邊塞軍中也數不勝數。

這何嘗不是江南最純正的一個武學宗門？

陳羽咬著牙，也跟著大部隊衝了上去。他的大刀胡亂地揮舞著，一開始，他的動作是那麼的笨拙，那麼的慌亂，完全是憑著一股本能在戰鬥。

，！

蠻荒人的笑聲如噩夢般縈繞在他的耳邊，讓他防不勝防，恍惚間身上多了幾道砍傷，還好那些砍傷並不致命，他踉蹌著，躲開對面敵人的致命一擊。

身邊的同僚不斷地倒下，鮮血濺滿了他的臉龐。陳羽的眼睛逐漸變得通紅，他心中的恐懼在這一刻被一種莫名的憤怒所取代。

“我不能怕，我不能退縮！”陳羽在心中不停地對自己說。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村莊的戰火，閃過了父母的微笑，閃過了鄉親們的問好。

他看到一個蠻荒士兵朝著他衝了過來，那猙獰的面容和高舉的戰刀讓他的呼吸幾乎停滯。但就在那一瞬間，陳羽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他大吼一聲，挺起大刀，直接劈向了那名北莽士兵。

大刀劈開了敵人的腦袋，鮮血噴湧而出，像一個掉到地上破碎開來的西瓜，陳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殺死了敵人。

而此時，戰鬥愈發激烈。江南軍雖然勇猛，可蠻荒鐵騎數量眾多，且個個悍不畏死。陳羽在人群中左衝右突，身上也漸漸多了幾道傷口，但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知道一個勁地往前。

他看到了，那個喚作陳二狗的瘦猴男子，胸前插著一柄戰刀，倒在了地上，手裡還攥著一隻帶著血的耳朵。

那個臉上有疤的章姓漢子，也已身首異處。

可所有人都沒有因為他們的死而停下腳步。

“殺！”

一位江南士卒高舉大刀，喊出了他這輩子的最後一個字。

接著，鮮血四濺。

陳羽嘴唇顫抖著，可眼神裡滿是堅決，他猛然看到不遠處，有一位五品的江南武者被數名蠻荒士卒圍困，形勢危急。他沒有絲毫猶豫，提著大刀就衝了上去。

“死就死吧。”

他在心裡默唸。

可這時，有一支穿雲箭驟然破空而至，氣機逼退了數位蠻荒士卒，一路疾馳，衝向敵營赤兔馬背上的軍師。

陳羽一怔，抑制住因熱血和傷心而湧現的淚水，迅速轉頭，卻沒有看見射出這支箭的人。

他不知道，在遠處，有一個舉著漆黑墨色弓箭的金甲男子。

那個男子叫李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