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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我取出最後一罐啤酒,喝悶酒。

她責備我:「她已經使你不耐煩?」

「不,是她的朋友,她的女兒,她的事業,她永遠不會真正屬於我。」

「你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是那個樣子。」

「但我一直盼望——」

「——盛國香會在你下班後拿拖鞋給你?」師母聲音越發嚴厲。

「我若這樣想過,叫我天打雷劈。」

師母低下頭,忽然笑了。

我瞪著她。

「你年輕,沒趕上我們家盛況,你師父曾叫我做十二個女學生吃的晚飯,只給我九十分鐘。」

我抬起頭來。

師母感喟,「那些女孩子一下子要糖,一下子要奶,把我當老媽子差遣,一邊圍著我丈夫談笑風聲,真難受。」

「所以你離開了他?」

「還有其他許多原因……」

有其父必有其女。

「出去吧,別令她難堪。」

我與師母推門出去,客廳裡已音無一人。

他們呼嘯而散。

屋裡似炸彈炸過,一塌胡塗,也不知這班蝗蟲還會不會回來,我默默祈禱。

師母笑,「希望你有個勤快的傭人。」

我苦笑。

「對了,施秀升已把國香的秋季衣物整理出來,你派人去拿吧。」

師母取過手袋,預備離開這是非地。

「不是我說,你無法同施秀升比。」她嘆一口氣。

師母潑下一盆冰水走了。

女傭收拾殘局之後,要求加三倍薪水。

我發覺入不敷出才是最大的問題。

國香簽的單子如雪片寄到我名下。

我已虧空良多,不由我不與她坐下來詳談。

黃昏她回來,對井井有條的客廳並不覺異樣。

我原諒她,每個大女人背後總得有個小男人作無條件奉獻。

「國香。」

「我知道。你要教訓我了。」她輕笑。

我心如黃油遇熱,立即融化。

「我們那本報告已為賓夕法尼亞大學接納,同事們說值得慶祝。」從不解釋的她,這樣已算十分婉約。

我出示帳單。

國香莫名奇妙。

我只得開門見山,「看,童裝公司、電子顯微鏡零件代理店、法國餐館……」

國香忽然會過意來,「可是錢不夠了?」

你看,多麼煞風景,像我們這樣的才子佳人,千辛萬苦,排除患難才能夠在一起,在如此良辰美景,居然不得不討論起這萬惡的題材來。

「可是,我的收入足夠支付這些單子,」國香大惑不解,「一向沒有問題。」

「對了,」我高興地問,「你的薪酬呢?」

國香睜大眼睛,做不得聲。

我嘆息一聲,薪酬仍由施秀升袋袋平安。一向他支配她的收支,現在她人過來了,薪水仍在那邊,偏偏我又無力維持國香的開銷,多麼猥瑣。

欲哭無淚,原應當什麼都拍胸膛應承下來才是,於是低下頭,乾笑數聲。

「你會安排這件事?」我問。

國香顯出為難的神情來。

過一會兒她說:「孩子們需要開銷。」

再爭下去只有更加醜惡,又不能說「看,最多給他一份贍養費」,只得把帳單收起。

「今日到此為止。」

國香抬起頭來苦笑,「從來沒有為開銷煩惱過。」

我說:「以前只有一個家,比較容易控制,現在有兩個家。」

「嗯。」

兩個家有兩個男人,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