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總會不著邊際的想起它,還有跟它有關的那些人,卻悲傷的發現我早已記不清他們的樣子和名字,只剩下一張張模糊而混沌的臉龐,就好像那些日子不過是場春秋大夢。
好吧,終於又說到了夢境,似乎我無論如何都逃不開這個話題。我還是會夢見她,確切的說我總是會夢見她,相同的場景,相同的過程,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只是她的身體一次比一次更冰冷。
只是她的表情一次比一次更冷漠。
有時候我覺得我會在突然間醒來,發覺自己站在一片雪地中,烈烈寒風折斷了松枝,讓它們劃傷了我的臉。
我看到身邊的懷特,朱麗奧斯,還有格林。
我看到四面八方的異教徒,他們的包圍圈正在收緊,而我們已被逼至山頂,無路可退。
“為了光明!!”懷特的怒吼震疼了我的耳膜。
接下來便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直到援軍把敵人殺退。
那時懷特還活著,格林還活著,朱麗奧斯也活著,我特意看了看她的臉,沒受傷,只是沾了點兒血。
而我,重傷身死。
同鑄會在榮耀城為我舉行了盛大的葬禮,那天,數十萬人參加了我的追悼會,數萬人為我哭泣,包括盛裝出席的懷特,朱麗奧斯,還有格林。但是他們加在一起都沒有娜塔莉哭的傷心,在那個下午,她把略顯凌亂棕色的長髮挽在腦後,穿一身灰色的粗布長裙,陳舊卻洗的很乾淨,素顏,五官精緻。
最後,我的肖像也終於被雕刻進了真理大教堂的光耀牆上,星辰前來看我,她留著冰藍色的長髮,穿著海藍色的長裙,她讚許的向我點了點頭,為我留下了一朵雪蓮花。
這結局,會不會有點兒圓滿?
我推開門,發現又回到了那個昏暗的房間,雖然我總覺得自己早已在這個被黑夜所統治的城市裡迷失了。這讓我想起了我的這些年,不管經歷了多少,得到了多少,失去了多少,最終也不過是走出了一個圓,就像我離開晨光鎮時的一無所有和到長夜城的瞭然一身,當然,除了娜塔莉。
只是…除了娜塔莉。
“少爺,我要跟你一起走!”
這句話突然在耳邊響起,讓我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那柔弱而倔強的聲音,我竟再也沒能從別人嘴裡聽到過!
於是我掀開了落滿塵埃的桌布。
看到了桌布下面的幽靈之眼。
在她離開的那天,格林就把它留在了我的房間裡。
但是自從上次回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過,為此我能找出一百萬個理由,但是你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我本以為這個原因就足以讓我忘記這十二年中跟她有關的一切,直到我發現這只是痴人說夢。
直到,今天。
直到,那些畫面終於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她正跟我在一起。
我看著幽靈之眼中的自己,頭髮梳得比我整齊,鬍鬚颳得比我乾淨,衣著比我樸素但沒有我這一身的油汙,總之,我看起來挺有朝氣…朝氣?這個詞聽上去好像與我格格不入,我最後一次能用“朝氣”來形容的時候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是我離開空山鎮之前,還是我離開生盡歡之前?
是我打下冰封城之前,還是我打下月光城之前?
是我進入侯爵府之前,還是我進入狼堡之前?
是我學會火球術之前,還是我學會說話之前?
看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這個問題了。
但是…等等!
我剛剛說…她跟我在一起?!
那站起幽靈之眼這邊的這個人又是誰?!
誰才是我?誰才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