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潔終於放心地回家休息,配合好徐醫生的治療,這次對她的孩子太關鍵了,她不願意有絲毫的分心。
於直一直沒有在療程中出現過,但是他的血清總會準時被注人高潔體內。在輸血時,高潔總會呆呆看著黏稠的鮮紅血液流進自己體內。
為她輸血的護士笑問:“你居然不暈針?大多數人都不敢看。”
高潔在想,這是於直的血。一這樣想,她的心情就會異樣平靜。
他們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他們的血液甚至互相交融著,深深牽連著,好像是今生今世再難以甩開的羈絆。可是,她由此順著這條羈絆,知道了前路, 明白了自己,又生出一條希望的線,紮下自己的根,伸展枝葉,重新生長。
她將他們的結婚證放在她的床頭櫃裡——一個新的平靜的開始,而且逐日逐日平靜,為了她的孩子,也需要培養出來的平靜。
高潔重新佈置著屬於她和未來孩子的家,趙阿姨按照她的要求找來裝修隊,將除臥室和工作間以外的小房間改裝成兒童房,高潔親自畫了圖稿交給他們。趙阿姨笑說:“你們設計師想法真稀奇,誰家的嬰兒房會做成這個樣子呀。”
說得高潔很是不好意思。
三週後,兒童房的壁畫就被裝修隊用環保牆貼布置好,完全遵照了高潔的要求。四周的牆面是熱帶雨林綠茵茵的樹海,盤枝錯節的葉蔓攀爬到屋頂,在屋頂中央有星空一樣的燈飾,碎碎的星燈,圓滿的月燈。在“樹叢”中,樹藤一樣的支架懸容著藤編的搖籃,搖籃邊上藤製的小床也準備好了,床邊蹲著一臺卡通的美洲虎造型的壁燈。
高潔在晚上先開啟“美洲虎”壁燈,瑩瑩的一簇光,照亮周圍的綠,高潔彷彿回到雨林的夜裡。她又摁下星燈,多了點星光,多了點溫暖,她想起撕破溼重空氣的兒啼,不禁撫著小腹,生機就在這裡。她開啟月燈,通亮的一室的綠。
她身在其間,不再孤獨,不再單薄,不再懼怕,有著光明的冀求。她問道:“你喜歡嗎?”又自答,“我很喜歡。”
高潔還在兒童房門前做了照片牆,貼滿了她自小到大與母親的合影,那些年她和母親一起去過的地方,她小半生的全部精神支撐。這些照片收尾在一張她坐在母親病床上和母親的自拍照,形容枯槁的母親臉上的笑容留戀之中隱藏些許擔憂,眉頭輕蹙。原來的高潔不懂,直到夜宴之後,她終於懂了,母親在最後的笑容中隱藏的是什麼。可是一切已經晚了,她沒有機會讓母親將離世前的憂愁抹去了。
在這一張照片後,高潔請工人貼了一棵巴西雨林的蘿蔔樹牆貼,蓬蓬的綠色樹冠直達頂部,櫬色的樹幹上劃好厘米刻度。她蹲下,在樹幹底約零點五厘米的地方用記號筆寫上卡通字。
“在媽媽身邊兩個月,長得很棒,繼續繼續,加油加油。”
她昨日輸完血後,特地詢問了徐醫生兩個月的胎兒大約的大小。徐醫生用指甲蓋大小的四分之一比畫了一下。她想,才那麼一丁點,但是是屬於她的生命珍寶。
她回家後,穿上寬鬆的T恤,在胸部下方寬寬鬆鬆打了個結,露出小腹,看不出任何異常,她撫摸著、愛憐著,忽而興起,翻出單反相機,對著鏡子給自己照了一張相。第二天把照片洗出來,她看到了照片裡的自己居然帶著一抹前所未有的輕鬆笑容,眉眼舒展,嘴角輕揚。
高潔珍而重之地將照片貼到了蘿蔔樹的另一邊,她想,自己真正懂得了珍重的含義。
她也的確在身體力行地珍重著自己。趙阿姨每日按照林雪指定的營養師搭配的食材為高潔烹飪食物,高潔把每頓飯都認真地吃下去,一個月後臉孔就圓潤起來。林雪每週會和她通電話,高潔彙報自己的身體狀況。
林雪似乎對梅先生和高潔終止合作的事情有所耳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