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錢若水不要命似地揮鞭狠抽,往涼州市熱鬧的市集疾馳。
此時正是晌午最熱鬧的時分,整條街的商鋪林立,生意興隆,街面上的行人絡繹不絕。錢若水一馬當先,驚擾了路人,紛紛對她在鬧市中放馬的行徑表現出不滿。她卻不管不顧,一路狂奔,最後在春風閣前停了下來。
春風閣大門緊閉,門庭冷落。
她下了馬,獨自坐在門前臺階上,望著路上行人匆匆,默默地低下了頭。
她沒有臉見霍青遙,因為她和夏辭西的一句笑言,她卻真正賭上一輩子的幸福。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霍青遙,面對她們以後無解的人生。
杜恪辰隨後趕到,看著她坐在路邊,一臉的茫然蕭瑟,心隱隱痛了起來。倘若不是因為今上賜婚,她應該成為別人的正妻,掌著中饋,不必擔心會有人分薄了夫君的寵愛,因為她能讓男人心甘情願地守護著她。而有時候,相遇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同時也讓人充滿著無奈。若是早一點遇見,那該多好。她不會後悔,他亦不會有虧欠。
風起,雪落。
她一動不動地坐著,黑髮已成銀絲,映著她漸漸蒼白的臉。雪落在她的肩頭背上,冰冷蔓延,她卻似渾然不覺,獨自枯坐,獨自懺悔。
杜恪辰解下大氅將她罩住,低聲問她:“我們回去吧?”
錢若水抬眸,眸中融進他俊郎凌厲的眉眼,如刀般深刻。她垂了眸,執起他的手,血已凝結,沒有包紮的傷口血肉外翻。
“怎麼不包紮?”她低聲問,語氣悶悶的,有那麼一絲懊惱,“會疼嗎?”
杜恪辰搖頭,“小傷而已。”
錢若水想起他身上遍佈的傷痕,多年的征戰受傷對他而言就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我們回家包紮傷口。”
杜恪辰執起她的手,“回家。”
今日是十五,杜恪辰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會在恆春院陪太妃用膳。可今日日已西沉,卻仍不見杜恪辰的身影。
“王爺還沒回來嗎?”太妃面露不悅之色,“這孩子越來越沒規矩,真是被帶壞了,連我這個母妃都敢怠慢。”
裴語馨心不在焉地立在一側,“興許是軍營有事耽擱了,母妃莫急。”
“還是你體恤他。”太妃對她是越來越滿意了,“你的咳嗽似乎好些了。”
裴語馨強裝笑顏,“好些了,有了太醫的方子,調理一段便會好。”
太妃輕拍她的手,“你不要覺得委屈,只要你生下一生半女,辰兒是不會虧待於你的。”
“馨兒知足,並不強求。”
這時,蕭雲卿氣急敗壞地進來,“求母妃作主,讓兒臣整肅內宅。”
“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錢氏……”蕭雲卿早已得了訊息,特地等到這一刻才來,“她傷了王爺。”
“什麼?”太妃捂著胸口,“傷得如何了?可有大礙?”
蕭雲卿道:“兒臣不知。兒臣聽說錢氏為了那個春風閣二掌櫃要嫁予管易與王爺發生爭執,拔刀傷了王爺。”
說罷,她用眼尾餘光瞥了一眼裴語馨,後者臉上的血色褪盡,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豈有此理,她怎麼能如此沒有規矩。”太妃拍案而起,“王爺回來,讓他立刻來見本宮。王妃,內宅之事,你一應接手,自行處置。”
蕭雲卿點頭,“謝母妃。”
“今晚,讓馨兒去侍候王爺。”太妃停了一下,又說:“馨兒細心,照顧傷者最合適。”
蕭雲卿微微挑眉,也應了下來,“兒臣明白。”
杜恪辰包紮好傷口,才敢踏進恆春院,身上沾了血的衣裳也已換下,全身上下不見血腥。
“營中有些事情耽擱了,母妃等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