絹上寫著木埋入土中,將藥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一月後枯木紅而似火,質地如玉。
如今已是第十九日,它還是那麼烏黑澄亮,甚至少了起初摸它時能感覺到的溫熱。此刻的它就與尋常無奇的枯木一樣,料沒入土裡,那麼冰冷且沒有生機。
芳華,我決心不再等下去了。
絹布上說芳華木成形期間需要用心愛之人的血哺之,韓子川身體很壯,所以你無須擔心子川的安危。
反倒是你傷得這般重,我怕你醒後會遺忘我們……
手札三
韓子川這幾日失血很嚴重,氣色也不好。
所以我每日除了替芳華摘取美味的花與珍貴的藥草後,還要花不少時間給韓子川煎藥並煮一些湯給他補身子。
每當這個時候,韓子川總是靜靜地靠在門邊,不聲不響地望著我,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芳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生火煮飯是一件這麼麻煩的事兒,而我只會烤地瓜。可韓子川不能再與我一起蹲在地上啃地瓜了。他身體狀況很糟糕,若是就那麼死了,就沒有血來救你了。所以我學會了往灶臺裡添柴火,趴在一旁吹氣兒,但往往會被煙嗆得滿眼是淚,一張臉也變成了以前那個黑糊糊的小丑人了。
芳華,你是那麼一個愛乾淨的人,卻在收養我們的這些年來,天天親自下廚為我們做你不吃的飯萊。
第一次生火,你是否也像我這樣狼狽?
你不在的日子,我卻禁不住一遮遙地想起你。
我做出來的第一碗湯,很失敗……韓子川卻捧著喝得很開心。此情此景讓我想到了我小的時候,你給我做的第一頓飯——那碗紅燒肉,我至今還記得,它很美味。
手札四
今天是第二十九天,還差一天便是一個月。芳華木還是通體漆黑,沒有變紅的徵兆。
今天早上在庭院研磨草藥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一陣暈眩,許久後才醒來。韓子川說我是疲勞過度,他說他想從宮裡差小李子過來幫忙伺候。我知道,他已經悄悄地在做回宮的準備了。
這個賭,算我輸了嗎?
一截木頭埋入土裡,別說續魂變成原來的芳華了,它連人形都幻化不回來了。
我嚐到了失望的滋味,而韓子川卻失魂落魄地站在西側的一間掛了鎖的房門前,很久很久……其實,韓子川大可不必擔憂什麼。
如今很小的一點兒願望便能滿足我。我已經不再奢望芳華能續魂,恢復記憶,變回原來的那個待我很好的師父。只要他能幻化成人形,只要他還能活著,我便會乖乖地與韓子川回宮,遵守我的承諾。
今天是第三十日。
黃土墳旁的草又長高了不少,花也凋琴了許多,可是那截芳華木,依舊孤零黴地埋入土裡,不聲不息,只有七寸,不見長也不見短。
“勺兒,風大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伴隨著風的嘆息,從我身後傳來。
“我知道。”我悶悶地應了一聲。
韓子川靠在我的肩上,無奈地從背後環住我的腰。他的臉色很蒼白。我裝作沒看見。
韓子川擁我入懷時,很沉默地看著我將他的手腕割開。他一直沒動,卻儘量溫柔地抱替我,眼神哀傷悲槍,卻目不轉睛地望著我默默地笑。他淺青色的袖口已被血染紅,灼熱的血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在了芳華木上。
一滴入心,兩三滴啪嗒地墜地。
血順著芳華木滑進了土中,被黃土吸收了,而木卻依舊通體墨黑冰涼,沒有任何動靜。
風徐徐地吹著,我死死盯著它,眼睛模糊了。
“你能將我的穴道解開嗎?我有些累了。”韓子川的聲音很低。
“不能。”我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