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說:“日日如此,可如何是好?”話中滿是擔憂。
另一個聲音急切地說:“夫人已病成這樣,卻不許告知國君,若將來怪罪,只怕我等……”
說話的世婦猛地打住,望著我,大驚失色。
我的心噔噔地跳,只覺步子沉沉的,緊盯著眼前三人,道:“你們說夫人如何了?”
她們表情閃躲,都不開口。過了一會,寺人衿看看身旁二人,擠出笑意,對我說:“夫人並無不妥,我等方才……”
我不等她說完,轉身朝母親的居室快步走去。
“君主!”寺人衿追過來,拉住我,說:“夫人還在歇息。”
我甩開她的手,怒道:“你現在還瞞我?!”不再管她,我直直衝入母親的室中。
幔帳低垂,一股濃濃的藥氣迎面而來,伴隨的還有陣陣鈍咳,聲聲擊打在我的心上。
母親躺在床上大力地喘氣,頭髮有些凌亂,蒼白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憋紅。床邊,一名世婦手忙腳亂地幫她順氣,用巾帕擦拭。
“姮?”母親突然看到了我,滿面驚詫,話音未落,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我連忙上前替下世婦,撫著她的背。
咳了好一會,母親漸漸地緩下。我從她手中拿過巾帕,只見上面點點暗紅的血斑格外刺目。
我又驚又氣,不可置信望著母親,喉嚨中像卡著東西,哽得生疼。
“老毛病了,歇歇就好……”母親臉上勉強牽起一絲笑意,聲音帶著些嘶啞。
“為何不告知我等?”我艱難地嚥了咽喉頭。
母親淡笑,輕聲道:“稚子,說了又如何?幾月來,神巫醫師勞苦奔波,針砭良藥用去無數,告知爾等也是無益,反而徒增煩惱。現下你君父將國務交與彀父,他正值立業之時,不可分神,何況,”她看向我,手輕輕地拍著我的手背,柔聲說:“姮也將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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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厥』
我望著母親,心頭似被千斤重物壓著。鼻間忽然一陣酸澀,她的樣子倏地迷濛。
“若我今日……”喉嚨中哽了一下,微微發顫:“若我今日不曾發覺,母親便這麼一直瞞下去?”
一隻手將我的淚水拭去,停留在臉頰邊上。母親注視著我,輕輕地說:“姮這是怎麼了?我的病向來如此,將養些時日便無事。”
“咳血還說無事?”我拿起那巾帕,盯著她的眼睛,心跳重擂。
母親看著巾帕,臉色微變,唇角牽了牽,沒有說話。
胸中分不出是怒是悲,心壁被衝開了缺口,翻滾的情緒轟然湧出。
“你總是這般……” 我定定地看著她,淚水漲滿眼眶:“你什麼都不同我說!什麼都瞞我!”
“姮……”
我激動地打斷,聲音越來越大:“你總讓我自己去猜!王姒如此!重病如此!你什麼都瞞我!”
淚水奪眶落下,眼前,母親蒼白的臉滿是驚詫。“姮!”她用力地握住我的雙臂,冰涼的指頭掐在肉裡。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我一聲聲不住地說,雙手死死地扯著她的衣袖。
母親唇邊緊抿,深深地看著我,眼圈泛紅,由著我發洩。
我的聲音漸漸化為嗚咽,將頭埋在母親的身上大哭起來。
母親一言未發,臂上,她的手仍停留著,僵直而生硬。我不停地哭,任由心底長久的鬱積迸發出來,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