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緣連輪了幾下眼珠子,無語以對。其實他心裡也有數,娶公主做駙馬,在如今這個時代來說未必就是件多麼光鮮和值得炫耀的事情。尤其是一些望姓門閥和仕族名門的人,對於和李姓皇室結親,更有一種“敬而遠之”的心態。
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但是大唐的公主絕對不好娶。所以,藍田公子薛紹有這樣的心態,李仙緣倒是一點也不奇怪。
“那薛兄心裡,可有什麼打算?”李仙緣很自然的問道。
薛紹答道:“我想從戎。”
“啊?”李仙緣像是聽到了天書一樣,嗤的一聲就笑了,“薛兄,你可安好?”
“什麼意思?”
李仙緣將粥碗放下,一本正經的道:“薛兄想要步入仕途,一點也不難。但官也有‘清濁’之分——你可是身負皇室血脈,更兼出身於河東薛氏大族、西祖一脈。似你這般高貴的出身,豈能自甘墮落去從戎,落入‘濁流’的下乘?”
薛紹這才恍然。
沒錯,在眼下的仕紳貴族們看來,就算是為官,也得分個“清濁”。清官大概是指文官一類,濁官,自然就是武將了。雖然大唐的社會風氣是尚武的,武將的社會地位也並不低。但是在仕族圈子、尤其是社會地位顯赫的老牌貴族們看來,當個濁官卻是件挺丟人的事情——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句俗語(大意)就是從現在開始流傳開來的。
薛紹出身於河東薛氏大族,而薛氏一族又有兩個主要的分枝,分別稱為西祖和南祖。
其中南祖一脈是名將薛安都之後,他的後代裡出了不少將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現如今大唐天下鼎鼎有名的戰神——薛仁貴!
但是話說回來,薛仁貴在功成名就之前,那可是窮得飯都吃不上了。那時候除了姓氏,他跟貴族還能扯上什麼關係?
雖一姓之中,高下懸隔。
如果能有選擇,相信薛仁貴當年也不會甘心去應募從軍,至少不是從一個白衣小卒幹起。
現如今,西祖一脈最為旺盛而且清官輩出,像薛紹的大哥薛顗那樣高居刺史之位的封疆大吏可不止一個,就是在朝堂中樞為官的也是不少,最為著名的當屬中書令薛元超,當朝宰輔。
李仙緣見薛紹沒了言語,連忙勸道:“小生以為,此等大事,薛兄不妨和族中的長老、還有令兄去商議一下。”
薛紹點了點頭沒有答話,但這不代表他認可了李仙緣的意見。在他看來,什麼血統門第、清官濁官,都是浮雲,他只想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而不是由世俗的價值觀和他人的眼光,來決定自己的未來。
反過來一想,李仙緣算卦說那一通“宿世姻緣”的話,很有為婚事推波助瀾的嫌疑。看來他這個“婚姻介紹人”很有可能是得過武則天的面授機宜,算得上是一個安插在我身邊的“盯梢眼線”。
所以有些話,還是不當著李仙緣說的好。有些事,該瞞的還得瞞著他。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入夜後,薛紹躺在床上端祥安小柔的雕像,心中思緒萬千。原本,薛紹以為這一次的長安之行只是走個無聊的過場,發生的事情也可以說只是個鬧劇。但是太平公主的出現,無形之中已經影響到了他,而且還不止一點半點。
至少現在,他曾經迷茫如死灰的心境,已經不再安寧!
夜色如荼,寂靜。
薛紹隱約發覺院中有人,然後聽到一個細微的聲響,“咕咚”。
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水裡。
薛紹輕盈的翻身下床走到窗邊一看,月奴正從院子的井眼邊走開。
“月奴,到我房裡來。”薛紹隔著窗戶喚了一聲。
月奴略微一驚,“是!……”
薛紹點燃了油燈,月奴推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