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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她動容的抬起眼簾,將他的側面細細端詳,那眉宇間竟能擰出苦水來,想來這決定下得艱難吧?時代背景賦予他特權,他本無須向妻妾交代什麼,更何況她只是一隻“鬼”罷了。

他既是這樣做了,她便暗暗自許,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要效仿他的寬容,全權接納,不計較,不自憐,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在思緒中遨遊的男人,並未發現她的異樣,已帶著淡淡的愁容,拉開了回憶的帷幕。

“你這身體的主人是我的恩人,她曾經救過我的命,我們因一段恩情結緣,這一結便是整整九年。那一年她才七歲,談不上花容月貌、談不上傾國傾城,只是一個瘦小的囡囡,激不起任何美好的盼望,但是在我的眼裡,那就是美的雛形。她說她不想當伎女,我便答應贖她出去,她說她想留在我身邊,我便預設她是未來的髮妻。可是等到她長大成人,我才發現她不如我想的那麼單純,這時候美貌這種東西顯得毫無說服力,擺在我面前的選擇很明顯,要麼戴著綠帽子信守承諾,要麼爆發開來中止這種折磨。”

白九棠頓了一頓,頷首斂目、語調低沉,“這種選擇對我來說無疑是艱難的,它幾乎不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道義和原則的抗衡。”語落,眸子卻微微一亮,一抹華彩如流星閃過。

“是你的出現將我解救了出來,你看我的那種眼神如此陌生,就像一個新生的嬰兒在摸索人世。我熟識的女人漸漸走遠,不再是那個發嗲撒嬌暗藏市儈的女人,你改頭換面、且性情大變,亦大刺刺告訴我,你愛我是因為我有錢。你開口閉口都是銀鈿,偏偏讓人感到安心和實貼……”

言及於此,那深鎖眉心的男人漾開了笑意,只道唇邊噙著苦楚,便鑄就了一抹苦笑出來。

“這些微妙的變化,擱在我這兒一點也不平常,可我卻聽之任之,不問來由。乃至於黃公館事件爆發後,我且將你當做了病人,但依舊不深挖箇中原由……直到後來……再後來……我還是不問……你知道這是為什麼麼?”至此,他終於看了妻一眼。

白蘇氏心裡敲著小鼓,怔怔的蠕開了唇:“為什麼……”

那廂一瞬不眨的望著她,稍事一字一句的說:“因為我自私。”

小女人抖了抖睫毛,愕然的嚅囁道:“什……什麼?”

白九棠再度別過頭去,掃低了眼簾,“於我來說,保持現狀既能兌現承諾,又能收穫真情,這不挺好麼?何必要沒事找事給自己添麻煩?”

語落,眉心糾結的壓低了嗓,“我只管自欺欺人的沉浸在兩全的快意中,這不是自私是什麼?”繼而,埋起頭顱,喃喃道:“不論如何,她救了我的性命,你救了我的人生,你們都是我的恩人,是我虧欠了你們兩個……”

蘇三微微張開嘴唇,臉上滿是驚訝和悔意。

早知他肯為她這麼糊塗,她又何必翻出他的苦楚,眼下鬧成這樣,她該如何開解、如何勸慰、如何將他安撫?

難道說,告訴他,“我們可以請人來為‘前蘇三’超度,求她早日投胎享福”。這樣說,不嫌矯情麼

難道說,告訴他,“你別難過,‘前蘇三’大有可能搏倒我這個冒牌貨,她仍有機會享受浮世,你又何必這麼自責”。這樣說,不嫌添亂麼

那麼,該怎麼說?怎麼說,怎麼說?

蘇三苦不堪言的陷入了兩難,在這種時候,她這種身份,說什麼都是錯,說什麼都是折磨。

白九棠將臉龐沉進了掌心,極緩極重的搓著臉,他確實需要幫忙,但並非需要安撫,而是需要安靜。

他這不理人的架勢,自有慧黠之人揣摩,其妻猶豫了一會兒,不言不語的張羅起來,浴室的水放好了,乾淨的衣裳準備齊了,末了倚在門邊,輕輕說:“水給你放好了,記得趁熱洗。我……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