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小市鄉?”蓋樓留主持春耕,對此地實在太熟,當下不假思索的說:“從城門東出去,行約十里外,有一座‘仙市山’,我上黨四處是山,壺關城東高西地,這小市鄉就在地勢較高的仙市山下……”
他只是略微一想,就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小市鄉確實有不少從六鎮遷來的鮮卑軍戶,當地很多漢人也被編入了軍戶,負責為我大魏養馬牧羊。小市鄉的勇士在幷州赫赫有名,閣下是從戰場上回來的,怕是所訪之友也是位將軍?”
“是位郎將。”賀穆蘭沒有多說,她怕說多了,這位主簿很快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在下此次去拜訪的是他的家人。”
“原來如此。”蓋樓留笑著說:“那邊地勢高,山間晚上頗冷,若準備表禮,不如帶些厚重結實的布料,綢緞絹帛可以給他家的婦人。若是他家有老人,上好的炭不妨帶上幾筐,那邊雖然是山,山上卻沒有多少可以燒炭的好木頭。其他東西,就看閣下的心意了。”
他也不知道賀穆蘭到底有多少家底,沒有胡亂建議什麼,說的都是實用又不只爭排場之物,就這一點,賀穆蘭就對他升起了好感,感激不已。
“多謝蓋樓主簿提點。”
樓老一直微笑著看著他們賓主盡歡的樣子,間或在其中說個幾句調節氣氛。他們都是大家出身,又慣會做人,賀穆蘭和阿單卓都過的很愉快,至少氣氛還是很輕鬆的。
散席後,蓋樓留讓下人攙著喝得微醺的樓老回房,自己親自送賀穆蘭和阿單卓去客院。賀穆蘭推辭不過,也只好隨他相送。
“我阿翁年輕時就好交朋友,三教九流,販夫走卒,王孫公子,他交友從不看對方的身份。有時候明明沒見過別人,只憑著聽聞的一些逸事,就能千里迢迢上門去拜訪……”蓋樓留一邊引著兩人走,一邊有些羞蘞地說道:
“他並非是個怪人,請兩位來做客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無非是覺得兩位值得結交,而我也需要結識一些新朋友。”
“樓老倒是性情中人。”
賀穆蘭點了點頭。
“實不相瞞,我們家原在平城,我是這支的長子,家中阿爺在上黨為官,我便跟隨父親來了此地。我的朋友故交多留在平城,所以我家阿翁一天到晚替我操心,總覺得我如今朋友太少,過去的朋友又沒時間走動……”
蓋樓留臉上滿是溫情,“我痴長了二十餘歲,竟還讓家裡年邁的阿爺操心。”
“看的出,樓老對你寄望很高。”賀穆蘭誇獎了一句,“在下也覺得閣下與樓老都是可結交之人,可惜在下來壺關也只是路過,否則常和樓老把酒共話,也是一大樂事。”
賀穆蘭的話隱含的意思很明顯了,我也覺得你們很適合做朋友,但我畢竟不是本地人,和你那些平城的朋友一樣,是無法長來往的。
“木蘭大哥若有心,經常走動一二也無妨,我家必定以貴客之禮相迎。”蓋樓留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還不知道木蘭大哥和阿單兄弟住在何處?”
“我祖籍懷朔,如今住在梁郡。”賀穆蘭只是微微一頓,便還是說出了自己的來歷。
阿單卓則直接說道:“我是武川的阿單氏族出身,在大魏立國之前,我們家族一直是蓋樓部落的戰士。”
“居然是一家人。”蓋樓留看阿單卓更是溫和了幾分,“小兄弟一望便是勇士的樣子,我一點都不吃驚。”
說話間,蓋樓留將兩個人送回了客院,頭也不回的疾步就往主院奔。
“少主,你這是要去何處?”他的長隨和侍從們被蓋樓留的急切嚇了一跳,一邊追上主子一邊示意舉燈之人快速上前開路。
“去阿翁的院子。這阿翁,那客院裡的客人怎麼可能是我招攬的起的!”蓋樓留越想頭越疼,腳下幾乎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