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看了看已經熟睡了的西西,她太累了。最殘酷的莫過於:聽她說她快樂,我也快樂起來。
一夜沒睡踏實,轉天臉色就很難看,西西說像白菜幫子的顏色。她提議說:我們應該到教授那裡去,做一做諮詢。我答應了。到了那,我才知道,原來他開的是一家心理診所。在一座居民樓的底層,是挺不顯眼的一個地方。走進去,竟意外地發現客廳裡有那麼的患者,有伏爾泰那樣的老頭,也有哈里?波特那樣的孩子,見了我這麼一個陌生的面孔出現,他們都咄咄逼人地盯著我,個個目光嚴峻,嚴峻得猶如一支支的利箭射過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們的呼吸吹拂著我的面板,涼颼颼的。我不禁打了幾個寒戰。
他們稱呼教授為“先生”,說是恭敬顯然不確切,確切的應該說是崇拜,他們見他,不是來治療,而是來朝聖!彷彿這裡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小世界。這裡的氛圍很快地就傳染給了我,在等待就診的時候,我彷彿是物質的完美的沒有生命的形態在迎接精神的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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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坐到教授跟前的時候,我甚至緊張起來,就像一個愧對上帝的人在上帝的面前那樣,也像個納粹面臨著紐倫堡審判,我開始顫抖和流汗。教授只例行公事似的跟我打聲招呼,就叫他的助手帶我去做心理測試,所謂心理測試,就是在電腦上回答一些問題,據說那些問題是牛津大學心理研究中心精心研究的結果。我從聲音上判斷出,帶我做心理測試的那個女孩,就是平時接我電話的人,她的步態是那麼的年輕和輕盈,而談吐又是跟金絲雀囀鳴那樣的清脆和悅耳。也許教授太優秀了,所以他身邊的人也跟著優秀起來。
走出教授的診室,我立刻被門外的患者包圍了,他們七嘴八舌地問我教授是怎麼給我診斷的,我說我只是第一次來,僅僅做了個測試而已,他們就不再糾纏我了,勸我說只要往後常來 ,病就一定能好,相信教授吧,教授絕對是個天才。都說教堂了是虔誠的,而這裡比教堂裡更為虔誠。
離開這裡,我感覺輕鬆了許多。我對西西說:原來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我一個人是倒黴的,到這一看,跟我一樣倒黴的人這麼多,頓時覺得我的病好了一半。
西西說:你心理真陰暗。
人的因素
我該說一說李斌了,我早該說一說李斌了,我有那麼多值得說一說他的理由,我為什麼遲遲不去說呢?
事實上,在我住院不久,我們的關係就由醫患變成了朋友了。他是否能治好的病,在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為我的病付出了他所能夠付出的,這就足夠了。我的病,連著名得不能再著名了的老中醫都束手無策,又怎麼可能去指望一個初出茅廬的學中醫的博士生呢?
不過他說過這麼一句話,給我很深的印象:每當我面對一個臨終的患者,知道我是留給他對這個世界的最後印象的時候,我就羞愧不已,覺得自己太無能了,真想一頭撞死。
在他的意識裡,醫生應該是一個靈巧的主婦,有人給您領來一個病入膏肓而又焦慮、煩悶和悔恨的人,而您只用撣子撣幾下,他便恢復到本來的面目,感情被擦得閃閃發光,希望之窗也開啟了……正因為他這麼想,所以才選擇了做一個醫生。
他是在安徽的一個窮鄉僻壤長大的。據他說,他在十九歲以前甚至都沒見過汽車,無論是轎車還是卡車,一概沒見過。還好,他自小喜歡讀書,除了給家裡喂牲口之外,他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做功課,別的孩子只在學校裡學習,他是在哪都抱著個課本,穀倉啦,地窖啦,馬廄啦或菜園子啦,都是他的課堂。就這麼著,他的考試自然錯不了,鄉試第一,縣試第一,地區還是第一,最後以全省第一的好成績考進了中醫學院。
在大學裡,學長學弟忙著尋求浪漫,只有他埋頭讀書,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