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雲霧起。

百鳥歸巢，兇獸晝伏夜出，山林偶爾傳來一聲嘶吼聲。

宮人們守在營帳內，恍惚間也被嚇了一跳。

“殿下，有凌護衛在，您別怕。”

“……”

明明就是宮人們自己害怕，她倒是清醒得很，可宮人們總也不困，絲毫不給她外出的機會。好不容易等到宮人們紛紛打盹兒，都已經戌時過半了。

女子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走到營帳外才算伸了個懶腰。

“殿下。”

“……”

一個人影迎面而來。

“凌風，你嚇我一跳！”忙噤聲道。

凌風：“殿下這麼晚不睡，這是要去哪兒？”

“我出來透透氣。”

果然，凌風滿臉不信。

“我要回去看看。”

凌風阻攔道：“不可。”

“亥時前我一定回來。”

凌風已經擋劍攔住了路。

她妥協道：“讓你跟著總行吧？”

凌風猶豫道：“山林兇險。”

“放心，交給我。”

凌風也不再阻攔，此去也不知道何時能返程，“走吧！”還是生了惻隱之心。

不一會兒，只見兩個人影繞過夜間的守衛，往山林去了。另一側營帳的楚雲正站在夜空下，今晚同樣輾轉反側。

空青：“王爺，人走了。”

楚雲：“安排的人在哪？”

空青：“就在公主營帳附近，明日所有人都會得知公主染了疹，不得不以紗覆面。畢竟，是忘憂公子親自診斷。沒有人敢非議。”

“嗯。”

楚雲故意在山麓紮營，用意就是要讓女子離開。首先察覺出來的是忘憂，所以才會在女子離開前說那些話，是擔心再無相見之時。蘇情也察覺到了，與忘憂的想法不同，反而認為楚雲多此一舉。當然最後，在看到女子離開的身影時，多少有點失望。源霖白天忙著料理紮營之事，天剛擦黑就睡著了。

蘇情：“師兄不去追嗎？”

忘憂：“月兒她會回來。”

蘇情：“師兄為何這麼篤定？”

忘憂：“她若要走，大可不必承諾於我。”

蘇情：“看來師兄很瞭解殿下。”

忘憂看了蘇情一眼，蘇情笑了笑，身邊卻不見那隻藍胸佛法僧，連同白天那隻白鳥。

“有一日聽沉香說，師兄收過一個徒弟，連老先生都不知道。”

“你還知道什麼？”

“當年師兄因何北去？為何忌諱在他面前提起往事？近來我已經猜得大概。”

忘憂：“你清楚就好。”

蘇情：“但有一事我始終想不通，他因為失憶才想不起過去，可殿下呢？殿下對師兄的態度，絲毫不像師徒。還是說師兄認錯了人，與源家公子一樣？殿下只是一個替身。”

忘憂：“此事與你無關。”

蘇情：“師兄自幼遠離世俗，我只是不想師兄自苦。退一萬步講，就算將來殿下能從和親之事全身而退，漓王爺、源家公子、凌護衛，再加上他，還有一位陰魂不散的夜門主，師兄覺得到頭來，殿下會選擇誰呢？”

忘憂：“……”

蘇情：“莫非師兄也要學那追名逐利之輩，做個當朝駙馬？”

忘憂：“夠了！”

蘇情知道，忘憂雖是前朝百淵皇室之後，但自出生起就在忘川穀，對這些國破家亡早已看透，索性就避世不出。之前入宮為老皇帝診病，並非為名利。

“師兄待殿下不同，我能看出來，旁人又怎會看不出來？只怕以後忘川穀徹底不得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