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徑直往這邊來。我忽然覺得心裡很亂,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李承鄞,很久以前雖然我也不是天天能見著他,可是隔一陣子,他總要氣勢洶洶到我那裡去,為了亂七八糟的事同我吵架。但現在我和他,不見面了,也不吵架了。
我其實一直躲著他。在我想起從前的事之後。我明明應該殺了他,替所有的人報仇。
也許,今天去看緒寶林。也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尋一個,來見他的理由。我看著他騎馬過來,心裡突然就想起,在大漠草原上,他縱馬朝我奔來,露出那樣燦爛的笑容。
他從來沒有那樣笑過吧?畢竟那是顧小五,而不是太子李承鄞。
內侍上前來伏侍李承鄞下馬,他把鞭子扔給小黃門,踏上臺階,就像沒有看到我。
我站起來叫住他,我說:“你去看一看緒寶林。”
他終於轉過臉瞧了我一眼,我說:“她病得快要死了。”
他沒有理睬我,徑直走到殿中去了。
我一個人站在那裡,初夏的風吹過我的臉頰,帶著溫潤的氣息。春天原來已經過完了。
如果是從前,我一定會和他吵架,逼著他去看緒寶林。哪怕綁著他,我也要把他綁去。可是現在呢我明明就知道,不愛就是不愛,哪怕今日要嚥下最後一口氣又如何,他怕已經早就忘了她。忘了那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忘了他們曾經有過血肉相連的骨肉,忘了她曾經於多少個夜晚,期盼過多少寂寞的時光。
就像他忘了我,忘了我曾經恨過他愛過他,忘了他曾經給我捉過一百隻螢火蟲,忘了我最後決絕的—躍,就此斬斷我和他之間的一切。
這—切,不正是我求仁得仁?
天氣一天夭熱起來,緒寶林陷入了昏睡.她一天比一天更虛弱。到最後連滴水都不進了。我每天都去看她,永娘勸說,她認為我剛剛大病初癒.不宜再在病人身邊久做逗留,可是我根本不聽她的。我照顧著她,如同照顧自己心底那個奄奄一息的自己。
我守在緒寶林身邊,那些宮人多少回忌憚一些,不敢再有微詞。比起之前不管不顧的樣子,要好上許多。可是緒寶林已經病得這樣,一切照料對她而言,幾乎都是多餘。
黃昏時分天氣燠熱,庭院裡有蜻蜓飛來飛去,牆下的芭蕉葉字一動也不動,一絲風都沒有。天色隱隱發紫,西邊天空上卻湧起濃重的烏雲,也許要下雨了。
緒寶林今日的精神好了些,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的人,我握著她的手,問她:“要不要喝水?”
她認出了我,對我笑了笑。
她沒有喝水,一個時辰後她再次陷入昏迷,然後氣息漸漸微弱。
我召來御醫,他診過脈之後,對我說:“寶林福澤國人,定可安然無恙。”
我雖然沒什麼見識,也知道御醫說這種話,就是沒得救了。
永娘想要說服我離開,我只是不肯。永娘只得遣人悄悄去預備後事,天色越發暗下來,屋子裡悶熱得像蒸籠,宮娥腳步輕巧,點上紗燈。燭光暈開來,斜照著床上的病人。緒寶林的臉色蒼白,嘴角一直微微翕動,我湊到她唇邊,才聽到她說的那兩個字,輕得幾乎沒有聲音,原來是“殿下。”
我心裡覺得很難過,或許她臨終之前,只是想見一見李承鄞。
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勸說他到這裡來。
這個男人,招惹了她,卻又將她撇下,孤零零地將她獨自拋在深宮裡。可是她卻不能忘了他。
縱然薄倖,縱然負心,縱然只是漫不經心。
她要的那樣子,只要他一個偶爾回顧,可是也得不到。
我握著緒寶林的手,想要給她一點最後的溫暖,可是她的手漸漸冷下去。
永娘輕聲勸說我離開,因為要給緒寶林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