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耳邊嘰裡咕嚕說了一通。
萬年縣縣令的臉色隱隱變得難看起來,最後將驚堂木一拍:“既然是金吾將軍的人奉命行事,那麼有請裴將軍來此,做個公證吧!”
我身子一歪,沒想到縣令會來這麼一招,心想要是裴照今日當值東宮,這事可真鬧大了。他如果不來,或者遣個不知道根底的人來,我可慘了,難道說真要在這公堂上打一架,而後逃之夭夭?
後來裴照告訴我,我才知道,萬年縣縣令雖然只是七品官兒,可是因為是天子腳下皇城根前,乃是個最棘手不過的差事。能當這差事的人,都是所謂最滑頭的能吏。萬年縣縣令被我們這樣一鬧,收不了場,聽說我是裴照的人,真索性命人去請裴照。官場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哪怕裴照給我講上半晌,我也想不明白。
湊巧今天裴照沒有當值,一請竟然還真的請來了。
今天裴照沒有穿甲冑,只是一身武官的制袍。我從來沒有看他穿成這樣,我從前和他也就是打過幾次照面而已,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東宮當值,穿孔機著輕甲。所以他走進來的時候,我都沒大認得出來他。因為他的樣子跟平常太不一樣了,斯文得像個翩翩書生似的。
他見著我和阿渡,倒是一點也不動聲色。萬年縣縣令早就從座位上迎下來,滿臉堆笑:“驚動將軍,實在是萬不得已。”
“聽說我的人將一個無辜孩子推下河去,我自然是要來看一看的。”
“是是!將軍請上座!”
“這是是萬年縣縣衙,還是請你繼續審案,本將軍旁聽就好。”
“是是!”
萬年縣縣令將原告被告又從頭問了一遍。
我覺得真真無趣。
尤其聽那縣丞說道:“人本自私,最為惜命,你與他素不相識,又不識水性,卻下水去救他,不是心虛是什麼?若不是你推下去的,又何必心虛,既然心虛,那麼必是你推下去的無疑!”
我再次朝他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最後還是那倆孩子一口咬定是我把人推下水,而我則斷然否認。
萬年縣縣令故意為難地問裴照:“裴將軍,您看……”
裴照便道:“還請大眾將那小女孩先帶到後堂去,給她果餅吃,等我問完她哥哥,再叫她出來。”
萬年縣縣令自然連聲答應,等小女孩被帶走,裴照便問那落水的孩子:“你適才說,你蹲在水邊玩水,結果這人將你推落河中。”
那孩子並不膽怯,只說:“是。”
“那她是從背後推你?”
“是啊。”
“既然她是從前後將你推下河,你背後又沒有眼睛,怎麼知道是她推的你而不是旁人?”
那孩子張口結舌,眼珠一轉:“我記錯了,他是從前面推的我,我是仰面跌下河去的。”
“哦,原來是仰面跌下河。”裴照問完,便轉身道,“縣令大人,帶著孩子去換件衣服吧,他這身上全溼透了,再不換衣,只怕要著涼受病。”
縣令便命人將落水的男孩帶走,裴照再令人將女孩帶到堂前來,指了指我,問道:“你看著這個人把你哥哥推下河去了?”
“就是他!”
“那你哥哥蹲在河邊玩,是怎麼被她推下去的?”
“就那樣推的呀,他推了我哥哥,哥哥就掉河裡了。”
裴照問:“她是推的你哥哥的肩膀,還是推的你哥哥的背心?”
小女孩想了片刻,很有把握地說道:“他推的我哥哥的背。”
“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肩膀,還是背心?”
小女孩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反正不是肩膀就是背,哥哥蹲在那裡,他從後頭走過去,就將哥哥一把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