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田深吸一口氣,壓制怒氣道:“我已盡力寫好祭文,祭告蝗神。至於蝗災是否能過,只能看天意。” “那天意回應了嗎?能不能過?”張百萬又追問。 “既是天意,只有天知。” “既然只有天知,你又為何敢心安理得收了百姓好處?”馬車裡傳來張天的聲音。 “此乃我寫祭文的潤筆費……” 說到這裡,王守田終於回過神來,回擊道:“你是何人?是何功名?敢質疑我的祭文?” 王守田心裡想著,只要對方身份不如自己,馬上就以身份壓他,先行離開再說,莫要與一群泥腿子糾纏。 張百萬道:“我家先生的身份,不知比你高多少級,就算皇帝見了他,都得……” “百萬!”張天喝止道。 “是,先生。” “嘶…………” 周圍一片吸氣聲。 雖然沒有聽到皇帝見了這位先生會怎樣,但敢大放厥詞,跟皇帝扯上關係的。 不是瘋子,就是高人。 王守田心念急轉,難道自己遇上大儒了? 安朝有幾位大儒,德高望重,皇帝見了都會稱一聲“先生”。 難道馬車裡的,就是他們其中一位? 王守田年過半百,老成穩重,決定以退為進,道:“歷來祭祀,請舉人寫祭文都要給潤筆費,此乃成例。” “若是非要上天應驗才可收,日後誰人敢替百姓寫祭文?” “閣下若是高人,有本事寫一篇讓上天回應的祭文,那我這潤筆費轉送於你。” “好。”馬車裡傳來張天淡淡的聲音,“不過,我不要你的潤筆費。” “若是我的祭文上天應驗了,你身為舉人,自當為朝廷分憂,為百姓解難,率領百姓抗災。” “不要錢?這恐怕真的是一位高人。”有百姓道。 在百姓樸素的觀念裡,只要不是要錢的,那多半是好人、高人、善心人了。 “是極,剛開始我還以為他想來爭祭文的潤筆費呢。” “且看看他能寫出什麼祭文來……” 張天道:“百萬,拿紙筆來。” “是,先生。” 張百萬屁顛屁顛的去車尾的格子裡,拿出平時記賬用的硬筆和空白賬本。 “先生,紙筆來了。” “嗯,不錯。” 硬筆更符合張天的書寫習慣,雖然他的圓珠筆字本來就不怎麼樣,但總比正規的毛筆好寫些。 張百萬掀起布簾,讓光線更充足一些。 其他人一看,見剛才說話的人是一位鬍子滿臉的男人。 看面相極為年輕,但看鬍子似乎又有三四十歲。 王守田皺眉,這絕對不是任何一位大儒,年紀對不上。 張天在賬簿上刷刷地寫了半頁紙,然後撕下來,遞給張百萬。 “你且去高臺上宣讀祭文,聲音一定要大,膽氣一定要足。” 旁邊有人驚呼:“哇……操馬可待,我開蒙的時候學過這個成語。” “這短短時間,就寫了一篇祭文,定是比舉人老爺還高的老爺了。” “撲”的一下,有人敲了一下這人的頭,罵道:“那叫倚馬可待。你在哪開的蒙?先生是誰?可是武夫?” 說話的這一會兒,張百萬已經跑到小高臺上。 開啟紙張一看,臉色一下凝固了。 張百萬弱弱問道:“先生,真的要照讀麼?” “嗯?你要質疑我麼?” 張百萬神色一凜,忙道:“不敢。” 說著,清了清嗓子,還活動了下肩膀,身上的氣勢漸漸起來了。 一道洪亮的聲音自張百萬嘴裡噴出來: “蝗神,你他孃的王八蛋!” “百姓種點莊稼不容易,一家老小全靠這些莊稼活命,你居然膽敢縱容蝗蟲四處為害,罪大惡極。” “你他孃的敢放縱蝗蟲吃莊稼,我他媽的就敢讓百姓吃盡你的子子孫孫。” “吃你的蝗蟲孫子不一定會死,但沒了莊稼,那肯定得餓死。” “既然這樣,去你他媽的蝗神,我拜你個屁。” “今天我就將官司打到天上去,讓天庭評理。” “你縱容蝗蟲子孫為害人間,罪在當誅……” 罵到這裡,張百萬停頓了一下。 底下的百姓和王舉人,全都傻了眼。 有史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祭文。 這哪裡是祭文呀?潑皮罵街也不過如此,而且罵的還是蝗神。 真不怕蝗神發怒,派來更多蝗蟲子孫,吃光百姓的莊稼嗎? 百姓又驚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