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發洩寸步難行的怒火,第二天一早也不管天空還下著細鵝毛的雪花,她開始泡在東方家比棒球場還要大的後院。
既然走不掉,逃不了,老實說這裡也算是個堅固的屏障,只能安慰自己先走一步是一步。
沒錯,多年曆練下來,她是很能隨遇而安,她的流浪也不是今天才開始,至於耳朵眼那邊,她想回也回不去,只能說抱歉了。
要從無到有,要花上很多時間跟功夫。
廚師的癖性不同,有人喜歡用現有的食材醬料,這年頭只要有錢想要什麼頂級的東西沒有?
而她老派,喜歡自己來。
東方孫朗那位大人物不只大器還很放心,除了交代下去說她需要什麼就給什麼,要多少有多少,什麼都供應之外,還隨便她出入自家宅第。
人家的氣度都表現出來了,她自然不能太小家子氣,食材單子長長一落,腦袋裡能想到的,一樣不能少,這樣才能不辜負人家的……好意。
是嘍。
她摩拳擦掌,要釀醋調醬。
把買來的麥麩子平均蒸熟,等它發酵長綠黴,再攔上熟高梁米,然後一起放進罈子裡,每天不斷攪拌。
好的高醋最低限度要經過三冬三夏的曝曬冰凍,讓醋裡的水分蒸發掉,放在陶瓷裡再往窖裡藏。
她的怪異行為讓後院變成了傭人們茶餘飯後參觀的熱門地點,現代人別說釀醋造醬都工廠裡機械一貫作業,平常人也分不出好醋跟工研醋的差別在哪。
大家猜了半天,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這裡的每一位老闆都特立獨行,那麼多個叫人搞不懂的廚子也沒什麼。
只要她造的不是火箭彈頭還是軍火,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不是?
附帶一說的壞處是,清淨的大屋子現在不管走到哪都瀰漫著濃濃的發酵味道,聞久了還會微醺。
“什麼私人廚師,哪個黑心貨居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渡過來,看不起我的專業,我的執照,我的招牌?這口氣我吞不下!”義憤填膺的大嗓門以沒有節制的音量咆哮著。
完成手邊工作的男人陸續回籠,卻有人像頭暴龍亂跳亂叫。
“是啊、是啊,不過是個跟廚房油煙脫離不了關係的廚子,到底有什麼好看的?”附和的亞瑟不是很起勁,濃濃的哈欠不絕於口,剛開完刀踏進家門的他頂著兩個熊貓眼,只想好好泡個舒服的澡,然後埋頭大睡。
蹚這種渾水做什麼,太無聊了。
家裡多個員工又不是什麼新鮮事,特別的地方在於人是東方孫朗欽點的。
同住一起的人都知道,東方孫朗從來不花心思在飲食上,現在整個宅子沸沸騰騰的,對方竟然是個小小東方女人,他沒興趣,神廚不能接受的應該是這個。
“我也吃人間煙火,你對廚師有什麼了不起的意見?”一張大臉堵住失言的俊男,一把薄利的片魚刀就這麼橫在亞瑟眼前。
相對的,雷克斯也感覺到某種尖銳的東西抵著他的小腹。
那是亞瑟的手術刀。
好吧,是他先動手,他先撒回。
“老子我心裡就不是滋味。”
亞瑟可以理解,身為名氣響亮的世界級大廚,蓋文對雷克斯的廚藝既不捧場也沒有誇獎,這會兒居然垂涎另外一個廚師的食物,這讓同樣身為廚師的當紅美食連鎖企業的男人自尊大大受損。
兩人踏進後院,情況完全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
杜曉算在發怔,一邊搓著手哈氣,人站在院子中央。
醬油的發酵過程需要的陽光,可是老天爺一點也不肯作美,除了白茫茫的冷還是冷。
“原來跟我一樣,兩個眼睛一張嘴,沒有四隻手,也沒有八隻腳嘛。”雷克斯叉起腰,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