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妻子說來了小日子, 謝衍撐傘時,依舊是攬著妻子的肩膀,腳步不疾不徐低走過被雨水打溼的青石小巷。
這一條路頗遠。
但謝衍在過去的二十年間, 走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希望, 這次是最後一次走。
走過青石長巷,穿堂過廊才到前院。
前院正廳外站了好些個眼生的下人, 明毓認得出來, 他們不是謝府的下人。
謝家管事見到他們夫妻, 上前道:“家主讓大爺和大少夫人到了就直接進去。”
明毓朝著裡頭望了眼,隱約看到有長者坐在廳中。
分家,確實該有長輩在,不過謝家主和孫氏還把這家分得這麼隆重, 是她沒想到的。
她與謝衍入了其中,隨著他一同喚了聲父親母親, 又朝著廳中三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喚了幾聲叔公。
廳中除了這些人,謝煊也在。
他站在孫氏身邊,臉上的得意沒有半分遮掩,就好似覺得謝衍被分出去後,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或者說, 謝家的人都覺得她與謝衍離開了謝家,日子就會難過起來,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來的錯覺。
夫妻二人相繼行了禮,謝家主才開了口:“既然人齊了,那我便直說了。”
看向養子, 肅嚴道:“今日讓你們過來,是談論分家的事。”
明毓適時給出驚愕的反應,以免讓他們覺得她很是期待。
謝衍看了眼嘴角勾著笑的謝煊, 繼而看回謝家主:“父親今日說分家的事,可是因先前二弟被關入大牢的事?”
這事在謝煊看來是奇恥大辱,謝衍再度提起,讓他頓時黑了臉。
謝家主面色不變,冠冕堂皇的道:“一家人總會有齬齟的時候,但不管如何,還是一家人。如今是因你成家已有一載了,且如今也入朝為官,既成家又立業了,也該是時候分府別過了。”
謝衍沒應,只問:“父親這是要把孩兒分單獨出去過了?”
謝家主眉心微微一皺,道:“雖是分府別過,但依舊是一家人,日後有什麼困難,也是互幫互助的。”
謝衍輕一點頭,說:“孩兒知道了,既然是分府別過,那父親是打算把哪個宅子分予孩兒?”
孫氏在旁溫笑道:“你都成家了,也有官位在身,總不能總向著家裡索求,或者盼著家裡能給你什麼,你應該多想想日後該給家裡還什麼。”
幾個叔公聞言,眉頭緊蹙,雖有所不滿孫氏的話,可也知他們不過是來走個過場的,便閉嘴不言。
明毓盼著分家,自然也沒有想著能得到什麼。
謝家主說:“我為官清廉,也沒能攢下什麼家業,確實有些愧對你們了。雖是分不了宅子,但也會給你一筆安宅費,其他家業只能是靠你自己雙手來拼搏了。”
謝家主為官清廉?
明毓心頭冷哂。
且不說謝煊是如何花使銀子的,就是他自家養的外室,住的都是兩進宅子,還有那流水一樣的花銷,這銀錢又是從哪裡來的?
謝衍沉默半晌,廳中也因他的沉默不語而靜穆,所有人的目光都相繼落在他的身上,似乎都在等他開口。
便是明毓也盯著謝衍。
心裡不免感嘆,謝衍雖是個面癱,可這演起戲來,卻是不輸梨園表情生動的戲子。
他這沒有表情的面癱最能唬人。沉默不語的時候,反倒給足了旁人想象的餘地。
謝衍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孩兒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廳中眾人心思各異,但無疑都被謝衍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謝衍語速徐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