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了鄙夷。
姑娘忽然就緊張得手心冒汗。她不知道他會怎樣選擇。她更加不明白的是,她竟然不知道她希望他怎樣選擇。
“我拒絕!”他的聲音聽上去毫不遲疑,無比堅定。
姑娘的肩膀,忽然便鬆了下來……
在批/鬥者的指揮下,人們惡狠狠的撲上去,扒下了他的軍裝,反剪他的雙手,強迫他和他的父親一起跪在地上。給他的脖子上掛上木牌。木牌浸過水,粗鐵絲幾乎勒緊了肉裡。
批/鬥者在臺上,口沫橫飛的講述他是如何發現這兩人的思想問題的。他是個苦出身,父母雙亡了,因為是同鄉,便和這家人生活在一起。少年時代的他,就敏銳的察覺到了那人已經過上資產階級的**生活。他小心在那家裡潛伏,仔細收集了好幾年的證據,終於確認了這是一個資修分子!現在,他終於有機會把他揪了出來,決不然他再隱藏在幹部的隊伍中!
他在臺上口沫橫飛,群眾在臺下掌聲如雷。
姑娘越想越是愕然。
一個沒有了父母庇護的孤兒,受了身為同鄉的長輩的照顧,少年時代才不至於流離失所,不但衣食無憂,還順利的高中畢業。甚至他的工作都是那長輩安排的。而現在他做的,這是什麼事兒?
姑娘文化程度低,並不知道有一個詞語叫作“中山狼”。她只覺得這是條狗,吃了人家的肉,卻反咬了人家一口。
她於是懂了李輝看他時目光中的鄙夷。
但她只能跟著大家一起舉著紅本本,喊口號,或者為那批/鬥者鼓掌。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用皮帶抽打他,一道道的血痕出現在他硬朗的面頰上。他被抽倒在地上,卻從未求饒。當皮帶落到他父親身上時,他掙扎起來撲過去,壓在老人家的身上,用自己的後背替他擋。
男人們停下手,看向那批/鬥者。那人的眼神裡帶著一種狂熱,一種得償心願的滿足。他點頭,那些皮帶就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她一直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那是一個,讓人深感無力的年代。
後來的幾天,她一直心神不屬。她總是想著那個年輕男人。
她後來終於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卻意外的聽到一段對話。
“不給飯嗎?”
“不給。”
“那……?”
“就那意思。”
“哦……”
短短的對話中透露出來的濃濃的惡意,讓她遍體生寒。等人走了,她去看他。看管並不嚴,在這個買火車票都要介紹信,買米買面都要糧票的年代,無法可逃,無處可逃。
他被關在放雜物的棚子裡,一些木箱,地上有乾草。他躺在乾草堆裡,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彷彿死了一樣。
她嚇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扒在木門上叫他“李輝!李輝……”
李輝動了動,很緩慢。他撐起身體坐在地上看著他。和幾天前那個健康健壯的年輕軍人比,現在的他憔悴消瘦,臉頰和眼窩都深陷。
但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有神,狹長銳利,看著她的時候冰冷,帶著審度和懷疑。“你是誰?”他問。
姑娘忽然瞠目結舌。她是誰?她就算告訴他她是誰,他也不認識她。她和他,根本就是陌生人。
“我……我叫劉鳳梅。”她咬咬牙,“我聽到他們、他們想餓死你!你……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他看了她一會兒,回答“四天了。”
怪不得!他看起來這麼緩慢、虛弱。她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抹了把眼睛,跟他說“你等著,我晚上給你送吃的來!”
那姑娘說完,甩著粗黑的大辮子就跑了。
李輝坐在地上,目露困惑。他想了許久,想不起來與這姑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