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們都說,每天的飯菜,都是按時端上去的。
李副官覺得,她們並不敢撒謊,於是問:“最近太太有什麼異常?”
付嫂腦子突然靈光一閃,“若說異常,我倒是想起來。有一天,我照常去臥室收碗筷,聽到從衛生間裡傳來嘔吐聲...”
“為什麼不早說?”沈懷洲面色陰沉,險些把桌子掀翻。
付嫂肩膀瑟縮,“是太太交代,不用跟先生說。而且叫了醫生來看,醫生說沒大礙,只是脾胃不和。”
眼見著,從傭人這裡問不出什麼,李副官將她們揮退。
他在沈懷洲耳邊道:“少帥,這些傭人只是普通百姓,不可能苛待靈毓小姐,不如再去醫院,讓醫生給靈毓小姐做個全身檢查。”
沈懷洲安排好了軍務,又返回醫院。
經詢問,醫生早就為鍾靈毓做了很全面的檢查。
診斷結果顯示,毫無異樣。
沈懷洲暴躁而惱怒,“沒有異樣,她怎麼總會吐。”
李副官張了張嘴,“少帥,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我方才回別館,看到靈毓小姐,她真的瘦了很多。”李副官嘆氣,“有沒有可能,她是心病?”
沈懷洲緊緊攥著拳頭,沒有言語。
李副官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
這時,病床上有了動靜。
沈懷洲失明後,聽力很敏感。
他揮退了李副官,摸索著,探向鍾靈毓的臉。
指腹劃過她臉蛋的輪廓,沈懷洲確實感受到,她瘦了。
下巴尖尖的,沒有肉感。
鍾靈毓醒來時,便看到沈懷洲坐在旁邊。
她慢半拍才意識到,這裡是醫院。
“沈懷洲...”她語氣無力,輕輕喚著他。
沈懷洲褪去往常的冷淡,手掌劃過她的小臉,沉沉應了聲。
“我想喝水。”
沈懷洲眼前空蕩蕩的,可他仍能很準確地摸到床頭櫃上的水。
鍾靈毓的手背上,貼著醫用膠布。
她捧著水杯,慢慢喝著。
不知不覺,她眼淚一顆顆流下來。
沈懷洲摸到她的臉,慢慢擦去她的眼淚,又把她摟進懷裡。
杯子掉在地上,咣噹一聲。
鍾靈毓哽咽的聲音,隨之響起,“沈懷洲,我求你,如果你眼睛康復,就放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
眼淚打溼了他的軍裝。
她壓抑痛苦的聲音,在耳邊格外清晰。
沈懷洲呼吸一窒。
怎麼能放她走...
他高挺的鼻翼,埋進她香軟的髮絲。
攬著她腰身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
鍾靈毓不斷哀求,讓他放她走。
沈懷洲感受著她的顫抖,和消瘦的身子,心裡痛得難受。
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對她的傷害。
她真的瘦了很多,腰肢細得彷彿一用力,就能折斷。
他到底做了什麼?
沈懷洲這些日子的怨氣,驟然間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忍受的痛心和愧疚。
他任由她,在他懷裡小聲哭著。
後來,她哭累了,依偎在他胸口前睡熟。
沈懷洲一下又一下,輕吻著她的額頭,嗓音顫抖道:“你騙了我,我很生氣,但我現在原諒你了,我們以後好好的。”
回應他的,是無盡的沉默...
兩日後,沈懷洲把鍾靈毓,從醫院接了出來。
他拆了臥室門的鐵欄,扔掉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