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嘴邊爭執著。
雷達惦記著槐樹上的鳥窩和夏日裡藏在樹枝裡的知了猴,每每爹媽說起槐樹來便堅決地站在他爸一方,撒潑耍賴不許砍了家雀的窩。
可這槐樹,最終還是沒能躲過被砍的命運!
這年夏天市裡下達新農村建設檔案,要求清潔村容、規劃村舍,而落實到馬莊鎮下邊的村子時,第一條要求就是要露出村屋村貌來。村子要露尖,這滿村的樹木便遭了殃。
前面我們也說過,丁槐村之所以叫丁槐村,就是因著滿村這流傳百年的老槐樹。可現在為了落實上級政策,做好村容村貌建設,必須要清理掉這些遮住房屋衚衕的抱臂老樹,管你是村頭早已屹立數百年的遮天老槐,還是竄到屋頭的櫻桃棗樹,只要高於院牆,一律砍掉。不僅如此,在村裡規定期間砍,一棵樹給四十塊錢的補貼,超過時間還沒砍的,村裡派人上門給你砍,砍完之後,樹木沒收歸公不說,你還得上繳砍樹的人工費。
不過一個夏天,不過一份檔案,標誌著丁槐村數百年曆史的老槐樹,便真成了歷史,消失在這座小村落裡。
再一出門,村子變得空曠了不少,通村的三條主路上安上了一排排照明燈,趕集的那條東西大街兩側的牆壁上,還塗了黃顏料,畫上了孔融讓梨和新農村建設的宣傳畫。
大夥兒再坐在一堆嘮嗑時,便發覺出,真真是少了許多納涼的地方,村子也變得乾燥了不少,於是大家夥兒嘴裡又有了新的話題,有的抱怨村裡給的錢少了,有的懷念哪哪衚衕的老樹當年是誰誰誰老祖宗種的。夏天天氣太熱,地裡的農活又沒有多少,晌午頭睡完午覺,外邊的日頭還是毒辣辣地曬得人不愛動彈。往年的這個時候,本是大家夥兒一撮撮躲在衚衕口的槐樹下,支起麻將桌打麻將的時候,可這會兒沒了樹木的遮擋,即使是穿堂平房裡吹過的風,也似乎比往年熱了不少。
村人們開始變得焦躁了許多,閒言碎語也變得尖刻了不少。
而林民家裡,玉秀即使是睡午覺,也要抽出一絲功夫來監督著這些在院子裡施工的木匠瓦匠,三合板立櫃飯櫥、立地穿衣鏡衣櫃、鑲炕櫃的雙人床,還有帶著抽屜雙層書櫃的書桌、靠椅,現在的木匠活兒可比以前貴得多,玉秀可不想花了冤枉錢,最後卻整一堆燒火的木頭回來。
雲芝前幾天過來串門時,看著木匠打出來的衣櫃著實漂亮,便唸叨著要往自己家裡也整一個,老李太太則惦記上了林民家撤下來的四腳雙門衣櫃和帶著紗網的三櫃飯櫥。玉秀被老太太的上門勤快勁兒給驚著了,一揣摩明白老太太的心思,當晚便趕緊地讓林民開著三輪車將兩樣傢俱拉到了老李家老宅。
夏天裝修不像春天,要時不時避著連綿的細雨,林民家的裝修從初夏一直幹到立秋,才堪堪將門口的水泥地鋪好。雖然是立秋,可這時的太陽依舊很毒,今年的雨水不少,地裡的莊稼熟得不實,大家夥兒也不急著收。許多人家仍舊頗為清閒地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搓個麻將、打個保皇。
林民家安了太陽能,整個院子全裝了玻璃罩,下過幾場雨的天氣頗好,玻璃罩便一扇扇地自南向北開了兩排紗網窗,除了紗窗,整個院子最透氣通風的地方便是平房最東頭的廚房了,因著廚房前面是上平房的樓梯,林民跟玉秀琢磨了個法子,直接將樓梯口邊上的牆給扒了,開了個小門,既方便做飯時往廚房裡搬柴火,一開門又能將廚房的油煙排散出去。因著這些年村裡不少人家買了拖拉機、麵包車,這種一家開兩門的情形很多,大家夥兒倒沒覺得什麼稀奇。
不過屋子裝修好後,還是有不少鄰居過來串門參觀的,畢竟新屋子裝修嘛!就跟大喜日子大家夥兒湊過來看新娘子一樣,雖然不是自家的,看看也覺得分外喜慶。
一進院子,便能看到李家那棵長勢頗好的葡萄被修得只剩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