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子閒置多年,我不過順手拿來用一下,浪費了豈不可惜,你說呢?”
他嘆了一口氣,坐到我的身邊:“第一,做IVF你會被抽很多次血,你有暈血症。”
“我不暈自己的血,我不怕。”
“第二,過程繁瑣、成功率小、心理壓力大,很多人最後都要見心理醫生。”
“成功率小?那就多試幾次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的基因很不好。”
我皺起眉,從頭到腳打量他:“你的基因挺好的哇。英俊漂亮,智商也高。”
“我的基因裡恐怕含有癌症。”
“噯,別想太多。我的伯父還死於胃癌呢,我外婆還有關節炎呢。相信我瀝川,這只是偶然現象。”
“小秋,”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你的心是無比堅強的。我若有什麼不測,你不會過不下去。可是,如果讓我的孩子在童年時代面對這些——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我——都太殘忍。你想過了嗎?”
我一時沉默,覺得難以回答。
可是我硬著脖子說:“我為什麼要想消極的事呢?我又不是個消極的人!難道你每畫一張圖、每設計一棟大樓都會想到它被地震震垮嗎?”
“我當然會想!我的所有設計都強調防震能力。”他忽然換成乞求的語氣,“我們能不能過幾年再考慮這個問題?”
“可是——年紀越大懷孕的可能性就越小,要試就得趁早啊。”
“再等三年,行嗎?”他拉著我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地吻了吻,“讓我確信我的健康足以承擔一個父親的責任——”
“不!這不是時間的問題啊。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做父親的。就算你出了事,我也可以獨自撫養孩子長大的。瀝川,想想看,如果咱們有個孩子,那生活——”
“小秋,請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好嗎?”他打斷了我的話,聲音有點悶,明顯地生氣了。
我凝視他的眼睛,堅決地說:“瀝川,我要孩子,這一點你無法改變。”
因為這句話,瀝川鬱悶了整整一晚上,幾乎不和我說話。
我沒料到他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婚後我們也偶爾拌嘴,從未認真吵過什麼。我們都無比珍惜這份難得時光。
第二天瀝川做會議報告,我則到樓下游戲機室打了一天的電子遊戲,回來時見他一臉蒼白,似乎一夜沒睡好,我就沒再提這事兒。
會議閉幕之後我們去了陶爾迷小鎮,住在一個後臨懸崖面朝大海的賓館裡。瀝川帶我去看了這裡馳名的火山和海濱浴場。小城上山石犖确、小巷穿梭,到處是石塊壘砌的層層臺階。我們特地參觀了古希臘劇院的遺蹟,古壁坍塌了,新的劇目仍然上演。美麗的海灣、慵懶的街道、四處奔跑的孩童,戴著帽子的老人。瀝川全程陪我,這地方他以前來過,所以又當解說又當嚮導,累得夠戧。
我心軟了,回到瑞士整整兩週,沒提IVF。
一日黃昏,我開車回家,買了一大堆菜,給瀝川燒了一碟他愛吃的魚,見他還未下班,便拿著水壺到門前的草坪澆花。
我們的鄰居安吉抱著自己三個月的女兒蘇菲跟我聊天。
“安妮,”她說,“蘇菲今天可慘了,一整天都在哭,起了一臉一身的疹子,你看看,我心疼壞了。”
小蘇菲臉上紅光光的,滿是小疙瘩,塗了一層厚厚的凡士林。
“可憐的蘇菲,會很癢嗎?”我將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裡仔細地看,捏住她亂動的小手,“你看她老想抓自己的臉。”
“是啊,給她剪了指甲,想給她戴個手套,天氣太熱,她萬分不樂意呢。”安吉是本地人,在英國讀的大學,雖有濃重的德國腔,英文很靈光。
“要不把家裡的空調開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