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餘九思預期。
李時源醫術超然,就連吉木村的癘氣都能藥到病除,這讓餘九思在初聞興寧府生疫時,心中底氣十足。
可如今他那股底氣就像被戳破的腸衣一般,一下子洩了個乾乾癟癟。
盧嗣初也是。
他此番來昌南府,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能將餘九思如何不說,眼見就要將自己交代進去。
“大人......”親信扶著他手臂,上下牙直磕:“小伯爺應當是嚇咱們的吧......咱們的人早就處理得乾乾淨淨,怎的可能染上天花疫?”
甚至人還是他親自去處理,全程都看著的。
怎可能有紕漏?
“不許碰本官!”盧嗣初對他的話充耳未聞,反倒是對他的觸碰反感極了,一把將他推得坐在地上。
盧嗣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雙目發紅,神色癲狂:“從今日起,莫要近本官的身!”
“大人!”親信撐著地爬了起來,看著自己雙手道:“大人,屬下、屬下是絕不可能染疫的啊!”
“你說了不算!”盧嗣初避他如瘟神,逃也似的疾步回了正堂,他的聲音從正堂傳了過來:“本官起居自會負責,往後你不許邁進正堂半步。”
親信面上滑過一縷受傷之色,僵著身子問道:“萬一就是小伯爺與那大夫聯合起來詐咱們......”
“不可能!”盧嗣初直接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這是天花!先不說他餘九思是否瘋了。就說興寧府距昌南府百里之遙,他餘九思再精明,探得訊息,也需要時間。”
親信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澆滅,他無力蹲了下去,呆呆看著地面。
這就是自作孽嗎......
正廳中,盧嗣初抓著椅臂的手指泛白。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走到這步。
分明在一日前,他還運籌帷幄,覺得籌謀間將餘九思支到興寧府,那便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與餘正青明裡暗裡鬥了這麼多次,也該分個勝負出來了,不是嗎?
可不過一日光景,變化翻天覆地,反倒是他盧嗣初,成了餘正青長子的手下敗將?
這讓他如何去接受,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不行!
廳中浮光點點,盧嗣初面上怔愣,腦中卻開始思考脫身之法。
上面還不知道,六部還不知道,陛下還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二廳鴉雀無聲間,甲冑聲陡然而至。
盧嗣初不用抬頭,便知來人是誰。
“盧大人。”餘九思雖還喚他一聲“大人”,但語氣比之前還要不客氣得多:“將巡撫令,交出來吧。”
盧嗣初猛然抬頭。
餘九思逆光站在正廳門口,看不清神色,只肩上護肩甲反光,刺得盧嗣初雙眼發疼。
“你要作何?”他啞著聲音問道。
“作何?”餘九思握上劍柄,緩緩抽出佩劍,“總歸橫豎都是一死,若大人不配合,本將之人一劍劈了你,再親自來取了。”
“你!”盧嗣初呼吸急促,咬牙道:“巡撫令事關緊要,餘郎將若不說,本官是不會交予你的。”
巡撫令乃巡撫身份象徵,可監察地方百官,另有排程各府物資、代地方官處理政務之權。
地方官也大多認令不認人——京官那般多,有的地方官或許一輩子都沒去過上京,更不可能認得那些眼高於頂的巡撫。所以大多情況下,“令”比“人”,更有話語權。
巡撫若丟了令,可是大罪!
“不給?”餘九思一聲笑,寒光乍現,佩劍出竅,“那就只有本將親自來取了!”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