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有些冷冽:“錄王如今手握數萬雄兵,位高權重,可謂勳臣之首,但有此志,國中誰敢阻此雄壯情懷?今卻裹足不前、嗟嘆營內,實在是讓人不解!”
段韶又看了一眼這神情嚴肅的年輕人,心中猶豫著該不該將自己這段時間所思所想、所憂所困告知這個英勇率真的少年。但是有的思緒困擾,他也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沉默了好一會兒,段韶才又開口說道:“日前晉陽宮中商討軍務,咸陽王奏欲引師旅南去雀鼠谷襲敵,反被長樂王詰以國難當頭、何欲遊弋於外,此事你知否?”
當日晉陽宮中商討軍務,許多朝臣大將都有參與,也並不算是禁中密謀,會議結束之後,內容便也逐漸的流傳出來。以段韶的身份地位,自然有人第一時間將此事向他奏報過來。
此事高長恭也有耳聞,聞言後便皺眉道:“長樂王一介庸人,又通曉什麼軍國大計!咸陽王進計縱然需加商榷,也決不可受此無理揣測。此類鼠輩,貪圖苟安卻怯於犯險,實在可恨!”
講到這裡,他又有些恍悟的望著段韶說道:“難道錄王也擔心會遭受這般指責?可是,咸陽王所計敵情如何尚在兩可,但是眼下鄴都失守、河北崩潰已經是確鑿事實。錄王出兵迎戰魏軍,收復鄴都、驅逐敵寇乃是大臣本分,誰又敢妄加非議!”
段韶聞言後襬了擺手,轉又語重心長的對高長恭說道:“我並不是擔心人會加我誣衊,援引此事只是要告訴你,事到臨頭、千人萬計,你所篤定的計謀,未必能獲得他人的贊同,你所圖謀的大局,未必就是他人的大局。剛愎不仁,勢難長久。”
高長恭聽到這裡後便又深深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沒有領會段韶的意思,還是有些不能認同這所謂的世故之言。
段韶也沒有再繼續跟高長恭就此話題深入講解,尉粲對斛律光的揣度指摘固然是有些無理,但卻能夠撩動人的心思。這一場會議之後,斛律光的進計便沒有了下文,便可見不樂意他遊弋於外的絕不止尉粲一人。
時間再向前去追溯,雙方這一場交戰最初,晉陽方面還兇險未露,皇帝便下令將段韶調離鄴南,集結河北人馬前往晉陽,這何嘗不是不樂意段韶遊弋於外?
相對於高長恭那種單純的兵來將擋、當戰則戰的想法,段韶要揹負、要考慮的無疑更多,尤其是在舊年皇帝兵圍遼陽的時候,段韶並沒有旗幟鮮明的表達對皇帝的支援。這埋在彼此心裡的一根刺,段韶並不清楚皇帝有沒有將此消化掉,而他自己雖然不再提及,但是也不敢忘懷。
當然,這些內部的人事紛擾,雖然給段韶的行為造成一定的影響,但也並不是決定性的原因。
大概是一些心思藏在心裡太久,段韶也想找人吐露一下,於是便又望著仍然眉頭緊皺的高長恭說道:“欲成大事,需合眾願。獨斷專行,縱然能僥倖成於一時,但不摧於外,也必毀於內。你歷事仍淺,且先記住,無論有何計謀、有何抱負,若悖於眾願、人皆非之,那麼無論自計怎麼高明,也要謹慎三思。”
“錄王教誨,我記下了。”
高長恭也聽得出段韶是在語重心長的教導自己,於是便點頭應聲道,但終究還是有些不順氣,便又反問道:“那麼請問錄王,三思之後究竟有何應敵之計?”
見高長恭仍然糾結此事,段韶便又開口說道:“長廣王避敵而走,誠是震驚內外。魏國趁此而席捲河北,河北士民也多倉皇失措,不乏貪亂者烏合響應,使得局勢越發糜爛。但這樣的聲勢得來容易,失去也簡單,只消一戰告負,附庸者必然驚逃四散。
前者鄴都為敵所據,我先手已失,匆匆前往,勝算不高,如若戰敗,局勢更加崩壞。不如退據井陘,扼敵之必攻,守此優勢地形,待敵匆匆而至,一舉破之,則河北悉定!”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