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受傷,不是,這不是真的……”他慌亂地、好像入了魔障一般,喋喋不休地念著。擦淨鮮血,然後伸出手指,顫抖著去觸控那道傷口。手還沒碰到傷口,腦子裡一陣劇烈的疼痛,他伸手捂住頭,大口大口地喘息,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
蕭潼伸手,捉住他的兩隻手,把它們從他頭上拿開。看著他,目光中充滿寵溺、充滿心痛,柔聲道:“然兒,別怕,不要逃避,想起來吧。你一定可以想起來的,所有痛苦都過去了。朕是你大哥……”
“不!不!”蕭然慘白著臉,緩緩搖頭,跪著往後挪,想要逃脫他的掌握。可蕭潼牢牢地拉著他,一眼不眨地看著他,不容他逃避。
“骨肉緣枝葉,枝斷葉無存。況我連枝樹,與子同一身。 逶迤二十載,與世同浮沉。肝膽皆冰雪,心念唯一人。”他一字字清清楚楚地念,“兄以弟為心,弟以兄為魂。形影不相離,憂喜當共陳……”
蕭然的身軀顫抖起來,抖得越來越厲害,好像風中即將飄落的枯葉。
“然兒,你忘了?我們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朕說過,你是朕的心,有一顆鮮活的心在朕胸膛裡,朕便仍然活著。即使它有病,即使它偶爾受傷、流血,讓朕痛不欲生,可若沒有它,朕就徹徹底底地死了……”
蕭然用手抱住頭,好像一隻想要藏起腦袋的鴕鳥;喉嚨裡發出嗚咽的聲音。
“然兒,如果,朕真的是你的魂,你現在為什麼還要讓魂魄遊蕩在外,不肯歸來?你在怨朕麼?是朕寒了你的心?所以你不願醒來,你在逃避朕?
你告訴朕,把所有心裡話都說出來。如果你覺得朕做得不對、不好,你說出來,朕會改……只是,不要再逃避自己了。你是蕭然,你是穆國的大將軍,你是朕的兄弟,朕的靖王。水兒到秋天就要為你生下麟兒了,你怎能象浮雲一樣流浪在外,將她們母女與未出生的孩子拋在腦後?然兒,你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蕭然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冰刀剖開了,涼入骨髓的痛,卻那樣清晰、那樣分明。而頭頂卻有一道閃電劈開夜幕,將一切照得透亮,無所遁形。
世事滄桑、白雲蒼狗,多少煙沙飄過,點點滴滴的過去,再一次侵入腦海裡。朝廷、戰場、宮廷、王府,握劍的手撥響琴絃,亂紅飛過,有伊人含情脈脈,雪衣如畫……
他緩緩抬起頭來,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緊緊拉住蕭潼的手,聲音堵在喉嚨裡,嘴唇顫抖不停,好久,好久,才發出聲音:“……大哥……”兩個字彷彿連自己的心都嘔了出來……
“然兒!”蕭潼一把將他摟進懷裡,失聲痛哭。
????????????????? 第六十九章 溫柔
蕭然緊緊抱著蕭潼因為哭泣而不停顫抖的身軀,無限酸楚、喜悅在心底氾濫,化作淚水滂沱而下。他已徹底恢復記憶,卻又陷入了另一種夢幻般的狀態。眼前的一切太讓他震驚,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記憶中的大哥從來沒有這樣淋漓盡致地渲洩自己的感情,即使是他詐死後兄弟倆在豐裕關重逢的那次,大哥也只是抱著他默默流淚,沒有象現在這樣哭得嗚嗚咽咽。
那麼強勢的大哥,那麼霸氣的大哥,怎麼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怎麼會對自己說出“你告訴朕,把所有心裡話都說出來。如果你覺得朕做得不對、不好,你說出來,朕會改……”這樣溫柔的話語?蕭然不敢相信,他暗暗掐著自己的大腿,感覺到疼,才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夢,是真的。
蕭潼的衣襟仍然暢開著,胸前被扯裂的劍傷仍然猙獰地張著口子,蕭然被他摟在懷裡,貼著他的胸膛,甚至能夠聞到他傷口上散發的血腥味。那個傷口不斷提醒他在呦呦谷中刺出的那一劍,強烈的負罪感如魔爪般撕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