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老太太那裡倒是好說,可離明年開春也就是幾個月了,到時李家來人查帳,這筆帳可怎麼擺平?”
“李家?自從那年咱們略施小計,他們哪還好意思登門查帳?李家就不用擔心,李家人不管,東院西院那兩個老傢伙就只能乾瞪眼沒脾氣,只要咱們把櫃上的虧空填平,玖哥兒這裡那就是死帳。”
“那是以往,可如今多了個林安兒,上次她叔和她舅那麼大鬧一場,就連四妹妹拿走的東西不也是一樣不少送回來了?”
“娘子啊,你今天是怎麼了,竟說些長他人志氣的話,那林安兒回來又如何,有靠山又如何,左右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小崽子,莫說玖哥兒的帳是老太太管著,就是過個十來年,林安兒長大圓房,玖哥兒的東西也到不得她手上,再說等到那個時候,早就變成一團亂帳。”
“可是相公啊,自打這小丫頭回來,妾身心裡便就不安寧,當年林家攤了事,沒人管她,可如今不同,她有孃家還有外家,又有皇后撐腰,說不定背後還有其他人,真若哪天。。。。。。”
這夫妻兩個聲音並不大,可偏偏就站在冬青樹外面說話,林安兒和金玖聽得清清楚楚,金玖傻,林安兒並不傻,她能聽懂金炳善和周氏說的每一句話。
“我看你真是白活了,當年的本事哪兒去了,林家和皇后想給她撐腰也離得遠,她不過就是個小屁孩,這後宅裡如今除了老太太,不就是你說了算,大不了像當年一樣,給玖哥兒換個媳婦不就行了,找個小門小戶的,給她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敢鬧事。”
“相公,如今不像以前,那小丫頭在皇后面前轉一圈回來,哪還能說沒就沒了,再說老太太還想利用她和林家結親呢。她才五歲,離掌家持戶也還遠著,只是妾身就是覺得這丫頭透著不對勁。”
四下無人,金炳善攬住周氏的腰,調|笑道:“她再不對勁也是個小孩子,有你在,還怕她長成人精啊,玖哥兒小時候也是人精,如今不也變成傻小子了。”
周氏慌忙四下看看,拍開自家男人的手,嗔怪道:“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讓人聽了去,我就再幫你一回,可咱說好了,你可別拿賣房子的銀子亂花,先把櫃上的虧空抹平。”
聽到娘子終於鬆了口,金炳善笑逐顏開,朝著周氏的臉蛋親了一口,笑道:“娘子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裡,為夫的何時亂花過銀子,不過就是想多賺一些,讓你回孃家時更有面子。”
夫妻兩個打情罵俏,卿卿我我地走了,林安兒這才想起旁邊還有金玖,謝天謝地,金玖竟然忍住沒有出聲。
她一扭頭,見金玖還蹲在那裡發呆,她伸手想要拉起他,這才發現他的手冰冰涼涼。
“金哥哥,你冷嗎?”
金玖看她一眼,低下頭看著腳上的鞋子。他今天穿的不知是哪個下人的舊鞋,鞋尖上還縫了個大補丁,和他滿身的綾羅很不搭配。
林安兒伸出兩隻小胖手,把金玖的手包在掌中,她的小手軟軟的,暖暖的,金玖的手比她大,她用兩隻手也包不過來。
一股暖意從金玖的指尖傳過來,他忍不住抬起眼睛,就看到林安兒正在笑眯眯地看著他。
秋末的風已很是寒涼,冷嗖嗖地灌進脖子,林安兒打了個寒顫,金玖反過手來,用自己的手包住林安兒的小手,傻傻地道:“小媳婦不怕冷,金哥哥給你取暖。”
他們兩個一個十三歲,一個五歲,就在這一刻,他們的腦子裡模模糊糊地有著同樣的感覺:在這座又大又豪華的金府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能相互取暖。
很多年後,林安兒依然記得這個秋末初冬的傍晚,她和金玖在這片冷僻的園子裡,蹲在地上相互取暖的場景。
此時已近黃昏,站在高高的院牆下,看不到西沉的落日,卻也能看到那一片染了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