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教誨,這就是身為主神的子民所應該做的事,除此之外,所有的懷疑都只會讓你顯得更加驕傲,因為你在試圖把你自己置身於主神的智慧之上。現在,告訴我,孩子,你在懺悔什麼?”
“我懺悔,”年青女子輕輕地說,“懺悔自己因為害怕而走在了別人所安排的命運之中,不曾用心靈去思索;我懺悔,懺悔自己曾自以為有資格拯救別人,卻不知道我自己才需要拯救;我懺悔,懺悔自己的軟弱和猶豫,執著於雙手的乾淨而忘卻了弱者的眼睛……”
安姆神父震驚地看著壇下的女子,在剛才,他還以為這個女人是因為做了錯事而內疚,所以才會擔心她的罪行無法得到主神的寬恕。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猜錯了,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讓主神原諒她。
她的內心中隱藏著真正的驕傲。
旁邊的那個魔法師少年驚訝地從側面看著她的臉。
年青女子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淚:“我懺悔自己沒有做得更好,神父!”
安姆神父看清了她的臉,他顫抖著走下臺階:“公主殿下……”
“請寬恕我,神父!”年輕女子痛苦地看著他。
“不,”安姆神父注視著她,“沒有人有資格寬恕您,或者說,在現在這個可怕的時代,誰也沒有資格寬恕誰。唯一能夠寬恕你的,只有你自己。”
“就因為我做不到,所以我才來這裡懺悔。”
“是這樣啊!”安姆神父沉重地嘆了一聲。然後,他用手從壇上取了些聖水,輕輕地灑在蘇菲亞公主的頭上,“我寬恕你。”
“您是代表主神寬恕我麼?”
“不,我是代表我自己,”安姆神父用蒼老的面孔微笑著,“我剛才說了,誰也沒有資格寬恕誰。但是現在,我寬恕你,並希望你永遠記住,曾經有一個像我這樣的老人,在一個這樣可笑的地方寬恕過你。不管你將來做了什麼,不管你犯了什麼樣的錯,我都希望你記住,你得到過寬恕……那是一個和你一樣驕傲的老人對你的寬恕。”
蘇菲亞公主靜默地抬著頭,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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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光線從城市的邊緣斜斜地灑下,暗黃色的土地上摻雜著城牆與樹木的倒影。
科羅蒂婭騎著馬,先是沿著城牆所倒下的陰影馳著,然後再背對著摩格利爾,往南面賓士著。黃昏的色彩從側面輕柔地撫來,讓她的臉顯得美麗而陰晴不定。
經過了一段黃土坡,她來到了荊棘地。那一根根尖刺上掛著不知多少的小動物,放眼過去,密密麻麻得讓人心驚。
此時,她穿的不再是男騎士的盔甲,而是能夠比較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的精靈鎖甲。胸前的紅色玫瑰徽章被刻了深深的十字交叉,頭髮也簡短地紮在腦後,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種清爽而自然的韻味。
她下了馬,將馬韁系在一棵矮松上,然後便踏進了荊棘叢。鹿皮製成的騎士靴被荊棘劃下了一條條刻痕,卻不能阻擋住她的腳步。
一直來到荊棘叢的中央,她藉著殘陽最後的餘光,開啟了一道卷軸。卷軸上的綠色字元一閃即滅,稀薄的霧氣襲來,將她與荊棘上那些風乾的動物屍體一同覆上。眨眼之間,她只覺得周圍的景象驟然一幻,然後,她便到了一片森林之中。
她看到那些小動物的屍體在閃著熒光的森林裡飛行,就像被輕風捲動的塵埃一般。跟著這些屍體,她往前走著,婆娑舞動的樹尖發出嬰兒般的怪叫,讓她的心底生出寒意。
“誰?”有人在問她。
她不知道那個人在哪裡,也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那聲音實在是太過飄渺,讓她無法分清是從哪個角落傳來。
“我叫科羅蒂婭,”她大聲說著,“我來求見這片土地上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