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別汀站起身,給木揚倒了杯水:“昨天問?過?,店家說?需要更換鏡頭,但原產配件明天到。”
木揚微怔:“那剛好。”
剛好他明天需要,剛好就到了。
木揚又說?:“明天我要出?去。”
解別汀也沒?問?去哪:“好。”
“晚安。”
“……晚安。”
“您好,請問?您是木揚的家人嗎?”
“我是。”
“他因暈倒被路人送到了醫院,情況很複雜,請您來我院一趟。”
彼時他剛結束劇組的殺青宴,去機場的路上看到路上的花店,心裡微微一動,想讓助理去買束玫瑰。
接到這則電話的時候,解別汀的話還沒?說?出?口。
他匆匆上了飛機,來到醫院裡看到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毫無血色的木揚。
醫生告訴他,木揚已?經是癌症晚期,且沒?有經過?任何藥物治療,人已?至窮途末路,沒?多少時間了。
木揚是在家附近暈倒的,是那個曾經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後來過?了很久,解別汀才想明白,木揚應是想在死之前去看一眼養了他二十多年的爸媽過?得好不好。
可他沒?能?看見父母眉眼間的鬱色和想念,就招到了死神的召喚。
這次僥倖逃過?一劫,但木揚的五臟皆已?衰竭,癌細胞幾乎擴散到了全身,已?經沒?有任何挽救的可能?。
他醒來的第一句話,是讓解別汀別告訴爸媽。
然後安靜地、毫無生氣地等待死亡。
曾經矜貴張揚的小少爺,如?今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曾經手?指劃傷一下都要拍給解別汀看說?好疼的他在最後的日子裡,沒?因病痛折磨展露過?一點委屈。
木揚張揚的資本沒?有了,從知道?身世?的那一天起,他就被磨平了稜角,曾經所有看起來可愛的任性都變得毫無道?理,都會?成為不知廉恥者的無理取鬧。
於是他膽怯地蜷縮在陰影裡,不去看也不去想,什麼都沒?有放棄,卻唯獨放棄了自己。
可生死這麼大的事,木南山和姚鳶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依然沒?見到木揚最後一面。
他死在了凌晨,黎明照亮大地之前。
解別汀看著病床上已?經停止呼吸的木揚,第一次知道?心痛是什麼滋味。
他不知道?為什麼痛,可就是無法剋制疼痛停止。
後來的那一個月裡,解別汀做過?最多的事,就是坐在家裡的天台上望著角落的藤椅出?神。
過?去每一次不見木揚蹤影的時候,解別汀都能?在這個角落看見他。
可這一次,他看了三十個日夜,也沒?能?看見木揚的身影。
他不會?再跑向他,囂張又霸道?:“我就是喜歡你,不喜歡你也要憋著,別告訴我!”
也不會?再在醉酒後,撞進他懷裡撒野質問?:“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不管,你必須要喜歡我!”
……
解別汀倏地驚醒。
他抬手?撫了把額間的汗液,渾身冰涼,像是剛在冰桶裡泡過?一樣。
木揚就躺在身邊,安靜的樣子和前世?病床上那毫無生氣的模樣有了些?許重合。
心口重重一跳。
他不受控制地,微顫著指尖在空中停留許久,然後去探木揚的鼻息。
還溫熱著。
對視來得猝不及防,解別汀手?還放在木揚唇上沒?來得及收回。
木揚心澀得厲害:“你在做什麼?”
解別汀微怔,隨後收回手?,輕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