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曾經講及這件事的。
我的心中十分氣惱,大聲道:“是的,那有甚麼好笑?”
卻不料我這一句話,大大得到了基度的贊成,他也大聲道:“是啊,有甚麼好笑?”
他一面說,一面用力一拳,向酒保打去。他的身形,已經算是十分魁偉的了,而且那一拳的力道,也著實不輕,可是,那一拳打在酒保的臉上,酒保卻是一點也不覺得甚麼,而且,立時抓住了他的手。
同時,酒保也抓住了他的衣領,推著他,向前直走了出去,一直出了門外,我才聽到了“蓬”地一聲響,然後,酒保拍著手,走了回來,大拇指向門口指了指,道:“喂,你也該回家了,如果你有家的話!”
我連忙衝了出去,剛好看到基度掙扎著爬起來,我過去扶住了地,基度道:“沒有一個人信我,可是我講的,卻是真的話,完全是真的,真的。”
我將他的身子扶直,道:“我信你,請你講吓去!”
他用醉眼斜睨著我,打著酒呃,道:“你完全相信我講的話?”
我忙道:“是的,我完全相信,你說下去,剛才,你說到你在火山腳下,看到她在半山腰上,她是誰?就是後來的米倫太太?”
基度的身子靠在牆上,抬起頭望著路燈道:“我看到了她,她站在一塊岩石上,兩股熔岩,繞著那塊石頭流過,她也看到了我,她在叫我!”
基度的神態,越來越是怪異,我只好用他像是一個夢遊病患者形容他,而他所陳述的一切,也像是他在講述一個夢境一樣,而絕不是真實的事情。
他一面喘著氣,表示他的心中,十分激動,一面又道:“她在叫一些甚麼,我完全聽不懂,她身上穿著十分奇異的衣服,她手上拿著一頂帽子,她的一頭金髮,是那樣地奪目,我叫她快跳下來,可是 ”
他講到這裡,再度停了下來,然後用力地搔著,並且狠狠地搖著頭,像是不知該如何向下說去才好。
我耐心地等了他大約四分鐘,便忍不住催道:“可是她怎樣呢?”
“她……她非但不下來,反倒……反倒向上去!”
“基度!”我自己也聽出,我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憤怒,“基度,你剛才說,火山正在猛烈地爆發,而你如今又說她向山上走去,我想弄明白你說的是甚麼意思,你可是說,她踏著奔流的熔岩,向上走去麼?”
基度的頭搖得更厲害了,他道:“不,我不知道,當時我完全呆住了,我只看到她向上走去,然後,她在我的視線中消失,我……我只是呆呆地站著。”
我剛才,在心中已然千百次地告訴過自己:基度講的話是真的,相信他,相信他講的一切。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卻也只得嘆了一口氣。
基度的話,實在是無法令人相信的,我發現基度和他的女兒兩人,都可能患有一種稀有的心理病症,他們將根本不存在的事,當作是真的,而且,他們深信著這種不存在的事,而且也要別人全相信。
我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那是我準備向他告辭的表示,但是在那一剎間,我卻又想起:如果根本沒有米倫太太,那只是基度的空想,那麼,米倫太太那麼多遺物,又作如何解釋呢?而且,還有那封信!
我的手還未縮回來,基度已用力拉住了我的手,道:“別走,你別走,從來也沒有人聽我講完這件事過,世上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尊埃牧師信這件事:她是從火山來的,她是火山之神,真的!”
我忍受著他的語無倫次,我道:“好,你只管說。”
我拖著他走著,直來到碼頭邊上,那地方是流浪漢的聚集處,你可以在那裡用最大的聲音唱歌,直到天亮,也不會有人理你的。
基度一直在說著話,他真是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