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月的語氣斬釘截鐵:“嚴禁拿著點火的枯枝打架將營地給燒了。還有,嚴禁飲酒過量之後把營地拆了或者跑去城裡丟臉。”
底下頓時笑倒了一片。
不知道是誰藉著剛起來一點的酒勁高聲問道:“將軍不說點別的?”
李清月擺了擺手中的羊腿,“食不言的老規矩我就不破壞了,諸位為國盡忠,沒道理一頓飯都吃不安穩。”
“我這兩千戶的食邑別的不敢說,為諸
位貢獻這幾頓飯食還是足夠的!今日但可飽腹,不醉不歸,若這營地之中的酒肉不夠,讓人去長安西市買回來!”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的同時,李清月已毫不猶豫地自帥臺之上跳了下來,坐回到了原本的火堆邊上。又在眾多士卒得到傳遞告知那話的歡呼聲中,迎上了李敬業有些微妙的打量。
“你想說什麼?”李清月一邊將這番折騰後有點變涼的羊腿在火堆邊上又加熱了起來,一邊朝著李敬業問道。
李敬業遲疑了一瞬,便問:“公主這個……炫耀財富的拉攏,真的沒什麼問題嗎?”
李清月搖了搖頭:“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不必遵循尋常的規則,卻不知道,在真正的實務上,該當如何跳出規則去辦事。”
“大唐府兵制之下,這些士卒並不是我這位右武衛大將軍的私兵,而是朝廷在益州折衝府的駐兵。我今日以自己的軍功所得供給吃喝,不為收買士卒,只為平息邊地隱患,所以讓這份本該由國庫出的錢從我這裡拿了出來。你覺得——陛下會怪我嗎?”
李敬業拼命搖頭。
不!不僅不會,恐怕還能讓陛下覺得,這份給安定公主新增的食邑很是值當。
比起更樂於將財富與權柄據守在自己手中的人,安定公主的慷慨解囊,也正與陛下今日賜予天下大酺的氛圍相合。
“同樣的,在前兩日阿耶就已宣告了要於年節之後遣放宮女出宮的訊息,我以食邑封戶所得與遼東新米經營獲利為由,欲對派遣出去的宮女予以資助,我阿耶也批准了。”
李清月挑眉,篤定地答道:“你看,陛下有時候需要的,正是這份並未越界的養得起,這意味著朝廷若遇危難,我也可做這社稷的股肱之臣,而這,才對得起我年末領下敕封的那句詔書宣言。”
詔書宣言嗎?
“風雲之感,必生王佐,廊廟之任,爰在柱臣……”李敬業垂眸喃喃,忽然覺得自己比起這個小他十幾歲的公主差了著實太多!
祖父讓他穩步前進的新年勸告,或許也正是由此而來。
因為他雖然有著顯赫的家世與不錯的文武天賦,但在時局揣度之上,真不能說有多少本事。
要是這樣說的話,比起他在今日前來這城外軍營之前所幻想的大展拳腳,或許他更應該做的,還是在二三月裡重新啟程遼東,先從那努力加入狩獵隊的計劃開始。
他應該慢一點來,讓自己好好跟著安定公主,學學做人為官的智慧,才能讓往後的仕途走得順一些!
不錯,就是如此。
李敬業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卻沒留意到,同在此地的薛仁貴已經決定,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子再長几歲再送去公主手底下辦事,要不然,可能怎麼被忽悠瘸的都不知道。
但薛仁貴又不得不承認,在這並非作戰之時,安定公主登臺說出的那幾句話,雖不過是打趣之言,卻又能無比清楚地窺見她身上的人格魅力。
當她還是一位能打勝仗的將領之時,更
是如此!
這份坦蕩的胸襟和與士卒同樂的平易近人,連帶著那些統計有度的戰功,怎能不讓人為她效死!
當年他說出那句“公主也有機會”的時候,可從沒想過還能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