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武媚娘目送李治離開此地,倚靠著門框微微出神的時候,便這樣想到。
長安的地位一旦因為洛陽為東都受到影響,長孫無忌這些貞觀老臣的地位勢必隨之大減。
李治已經往他們身上砍過一刀了,現在卻像是要將根都給掘了。
這他們也能忍?
武媚娘想到這裡,目光中閃過了一抹玩味。
但陛下和長孫無忌的矛盾重新激化固然可惜,卻對她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她在跟阿菟的對答裡一條條推出了科舉能改良的地方,可科舉畢竟是陛下選拔人才、擢拔官員的要害渠道,若是她當真莽撞地將自己的手給伸到了此事上頭,會有何種結果,簡直不言而喻。
可若是讓她只將自己想出的那些舉措就此壓在心中、閉口不談,又是一種何其煎熬的折磨。
她也自女兒l的鼓勵中,極其大膽地生出了一種“我能做出更多改變”的野心。這份目前還不為外人所道的心思,隨著這幾個月間的發酵,在夏日的熱浪之中,終於被推向走出的第一步。
她有兩個選擇。
一個便是透過向李治的諫言樹立起自己的威望,一步步博取陛下的信任,直到能將她完善出的科舉諫言給名正言順地提出來。
另一個就是去接觸有潛力有能力的官員,經由他們的手將這份建議呈遞到陛下的面前。
但事實上這兩個選擇是可以同時進行的。
別看朝堂
之上李義府、許敬宗等人支援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可這兩人揣度的從來都是天子意圖。
跳出長安這片天地,才能有讓她挖掘人才的機會。
所以她最終選擇,以建議遷都洛陽切入!
這是她反覆斟酌之後,選擇的一條最有利於她發揮的建議。
這其中既有突破限制的大膽,也依然切中在李治的利益要害。
哪怕方才的這出諫言無人旁觀,但武媚娘自己便是自己的觀眾,也審視著自己的表現,讓她可以做出一個判斷,她果然長進了不少啊。
帶著這份滿足感,她收回了目光,朝著外頭的宮人問道:“方才陛下在此的時候我好像聽到外頭有動靜,什麼情況?”
當即有人上前兩步彙報,“是安定公主過來了,聽說您和陛下摒退了隨侍宮人,可能不希望有人打擾,就先自己離開了。走之前讓我們給您傳一句話。她說她去送別薛將軍,要見識見識將軍出征的風采。”
武媚娘扶額,“她怎麼什麼都要摻和一腳。”
但想到女兒l這副生機勃勃的樣子,真讓人心中寬慰,她這日漸擴張起來的關係網,也難保不會在哪一日就派上用場,她又覺得這也不算什麼事情。
何況,小孩子總該有些大人沒有的“特權”。
薛仁貴啊……
自永徽五年伴駕萬年宮,薛仁貴以隨駕將領的身份屢次在陛下面前冒頭,卻一直只是個北軍統領,時至今日才得到了準允其出戰的機會。
李治也沒有違背自己對薛仁貴給出的承諾,確實將他派遣去了對他來說熟悉的地方。
不是別處,正是高麗。
貞觀末年唐太宗親征高麗,雖達成了駐蹕山之戰的大勝,但終究還是因軍糧運送不及,被迫自安市城下退回。
後又因唐太宗病故,李治暫時停止了對高麗的征討。
直到永徽六年,才令留守遼東的老將程名振支援新羅,反擊高麗和百濟聯軍攻取新羅的軍事行動。
到了今年,大抵是覺得唐軍已將絕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西域之戰的收尾上,根本無暇顧及他們這一頭,沒被唐軍徹底打痛的高麗又有在邊地蠢蠢欲動的架勢。
李治才不慣著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