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順口的劉祥道、孫處約、趙仁本三人都是一震。
因內朝議政比起朝會限制更小,同在此地的皇后也不必身在簾幕之後,以至於當安定公主忽然離席開口的那一刻,帝后一人的目光共同落在了她的身上,彷彿更為她增添了一道助力。
李清月語氣迫人:“劉相當年意圖整改官制,令入流官員不再人員冗雜,進出失衡,然而改革手段不當,被迫中止,如今竟是連身居高位之人的膽魄都已沒了嗎?”
“孫相在兩年前以尊卑有別,位分有序為名,說八品、九品官員穿著的青衣,常常因為染色問題顯示為紫色,便請求改令其身著碧色,真可謂是我大唐維護禮教的典範,但規則終究還是由人來定的,何況是我阿耶這位天子,怎能以循規蹈矩為由予以勸諫。”
“還有你趙侍郎——”
“你昔日於詳刑寺任職期間撰寫《法例》三卷,用於訴訟斷獄所用,我阿耶回你一句煩文不便,直接駁回,希望你在遵守法令之餘明白通權達變、靈活處事的道理,怎麼到了如今擢升東臺侍郎後,還是不曾有所長進!”
李清月這三句話說出,那三人頓時好一陣的面面相覷。
他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當猜測,這是陛下對他們三人早有厭惡態度,將這些舊事說出在了安定公主的面前,讓她得以在此刻作為批駁他們行事保守的緣由,還是該當說,在陛下也很意外的表現面前,這很可能只是安定公主自己記憶力驚人,也在此時將其用作了先發制人的武器。
還是劉祥道在這三人中的地位最高,也最快回過了神來,朝著李清月回道:“可今日所說的乃是封禪這樣的大事。”
“既然太史局那頭都覺得五六月後恐有旱災之變,各方戰事又剛平息不久,為何不再多等待兩年,令天下休養建設一番,以太平盛世為陛下封禪助力呢?”
他這番話說得極其冠冕堂皇。
劉祥道也以眼角餘光看到,素來心思仁善的太子,以及與他持有相同想法的幾位同僚,都因這個“先治世後封禪”的觀點而頻頻點頭。
他敢確定,若將此想法提出在正式朝會之上,支援的人更應不在少數,怎麼就如安定公主所說,這是他在早年間受挫,導致心力盡喪呢。
劉祥道心中怒氣陡生。
他怎能平白無故受到此等……此等指摘!
李清月冷笑了一聲,“作戰之時尚且知道,凡事不可過於瞻前顧後,朝堂決策何嘗不是如此,更別說是封禪。”
“太宗皇帝便是因為你們這些臣子的勸諫,明明有掃平天下、安我李唐社稷的蓋世功勞,也未能在有生之年題名於泰山,告慰皇天后土,怎麼如今到了我阿耶這裡,還要來上一出明年復明年。”
“呵,我看到了明年,太史局還會告訴你們,憑藉著觀風觀氣手段,他們能確定的依然只有半年,然而封禪籌備同樣需要半年,臨行之時又是未知,敢問若真如你所說先等上兩年,到時候是不是還能用同樣的理由提出反對呢?”
劉祥道答道:“可起碼,彼時大唐國力愈發強盛,周邊小國服膺,能令陛下封禪之舉更為名副其實。”
“哦……”李清月挑了挑眉,“你是說我阿耶現在封禪德不配位。”
這一句相當冷靜從容的話,讓劉祥道的臉色當即大變。
“臣並無此意,只是……”他當即離席而起,伏地高聲作答,唯恐李治真因為他剛才的失言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你只是分不清何時該當乘勝追擊,何時該當講究一個窮寇莫追。”李清月朝他拱了拱手,“劉相,恕我直言,你說再等兩年,周邊小國能因大唐對外休戰、對內治政而服膺,恐怕說的不對。”
“自我記事以來,西域邊地屢屢生亂,大唐人口與邊軍都因中原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