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見時,他從來不知道這一點。雖說是能夠判別,但也沒有具體到判別對方性別之類的細節,只是感到漠然而又陌生的、似乎有人存在的感覺。自從失去視力後,其他的感覺都變得敏銳了。
昨天剛剛把叔父派來的不知是第幾個的精神治療師趕出門去,也該是下一個上門的時候了,自己的感覺應該就是這個吧。
「不管誰來都是一樣的。」
自己發過誓,直到成為大人之前,絕不再被任何人欺騙睜開眼睛。於是,環抱著這樣的決心忍耐了目不能視的不自由。
嘎吱吱……
「這聲音……是什麼?」
難以剋制對這個重複聲音的好奇心,環推開了寢室通往客廳的門。
如果客廳裡的人帶著槍怎麼辦?聽說這個別墅附近的森林有熊出沒……但看不見的環並不感到恐懼。
「是誰!」
他堂堂正正地推開了門。
金屬的聲音一下消失了。
「……你起來了嗎。」
代之觸動環的耳膜的,是一個低沉精悍的男人聲音。如果聲音與年齡相應的話,那麼男人的年齡在二十後半到三十歲左右。充滿了野性的味道,這應該是最相近的表達法吧。
「!?誰……你是誰?」
這個第一次聽到的聲音讓環受驚不淺,連心臟都停跳了一拍。
因為這與至今為止拜訪環的所有精神醫師都不一樣,他們都是用有禮貌的帶討好意味的口吻說話的。
「你就是‘環’嗎?」
男人沒有回答環的問題,反而反問他。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環不甘心地叫,耳中傳來了男人輕輕的嘲笑聲。
「除了這裡住著的‘環’以外,我不回答任何人的問題,你是不是環?」
從未被人用如此威壓的口吻相向過,環輸給了從男人那邊傳來的無形迫力,點了點頭。
「……是的。「
環做出回答的同時,聽到那人拉開椅子站起來的聲音,然後是接近環的腳步聲。
環沒有逃,只是垂下了頭。從頭上傳來了壓迫感,那個男人個子很高。
男人抓起動也不動的環的手。
「……!你幹什麼!?」
「我的名字叫‘鐵’。」
「鐵?」
手被用力地握住,環終於明白男人抓自己的手原來是要握手。
「你眼睛看不見吧,伸出手你也不會知道,那只有這樣做了。」
可是,他與自己相握的是左手。
「你……是新的精神醫師嗎?」
「那是什麼意思。」
「‘精神方面的醫生’的意思。」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種人。」
環問,鐵用大大咧咧的口吻回答。
既然連」精神醫師」這個詞語都不知道,那肯定不會是被派來讓自己睜開眼睛的人了……這樣想著,環在不可思議的安心感中吐出一口氣,接著問出了理所當然的問題。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男人沒有放開環的手,就這樣回答。
「要住下來,我被僱來住在這裡工作。」
「工作?什麼工作?」
「你又不是我的僱主,我沒有回答你的義務。」
這粗魯的回絕讓環不禁提高了聲音。
「什麼沒有義務!你以為我會和一個來意不明的傢伙一起住嗎!還有,我的名字不叫‘你’!」
「那又叫你什麼,稱呼的話,不是應該叫自己最習慣的叫法嗎。」
不知為什麼,這個鐵的言語沒有一句不觸到環的氣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