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釋慌忙回頭,來路果然已經消失,他呆了一會兒,忽然原地坐下。
“你做什麼?”
“我在這裡等他。”
對面的人嘆氣:“那可不知得等到啥時候。”
子釋想起來了,他說過,要我等他。可是我怎麼不小心走到這裡來了呢?沒關係,他會找到我,然後,接我回去。
點點頭,一字一頓:“我就在這裡等他……等他接我回去。”
“子釋。”
“嗯……”
“子釋。”長生害怕那聲回應只是自己的想象,第二次在耳邊叫完名字,馬上轉頭盯住面孔。
“嗯……”
聲音從鼻腔裡輕輕傳出,長生捕捉到明顯的空氣震動。那樣微弱的聲響,竟好似直接在腦子裡炸開一個猛雷。
斂住心神 。把若有若無的熱流一絲絲匯入丹田,再緩緩帶到所有奇經正脈。一遍、兩遍、三遍……不必馬上喚醒他,這樣半昏半醒跟著走最好——這種時候,最乖最聽話。
懷中這具軀體如此熟悉,不論靈魂還是肉身,某種程度上說,長生遠比它的主人要熟悉很多。經過那般漫長而又艱辛的探索,他漸漸知道每一處敏感點的精確位置,瞭解每一個階段的細微變化,讀得懂所有潛意識反應裡隱含的資訊,看得見肌膚掩蓋下血脈氣息流轉的方向——他越來越感覺到,這具軀體,正在真真切切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長生已經非常清楚的知道,帶著他練內功,習雙修,最難跨越的障礙在哪裡。
他絕非定力不夠——只要他想,甚至可以達到異乎尋常的強大。但是……
長生在長期共同親密生活的過程中,終於摸索透徹,他的定力,都是以損害肉身為代價的。換言之,他有一種每逢緊要關頭就把靈肉分離的本事,在無數次被迫運用之後,竟變成某種本能反應。倘若非要強迫他憑自己意志入定練功,煉成靈魂出竅回不來都有可能。而與此相對應的,偏是格外敏感脆弱難以控制的肉體……
以意行氣,以念控欲,其基本前提,必須是靈肉合一,身意相守。偏偏子釋於此方面先天不足,後天懈怠,這裡頭有非常獨特的深層原因,長生當然不可能猜得到。他的結論,這人太聰明,又太懶,腦子和身體恰成反比,背道而馳。當子釋清醒的時候,長生只能想方設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替他維持靈與肉的平衡,不讓他因為身體的折騰過分難以忍受而抽離意志,或者索性屈從慾望,放縱肉身,放棄努力。事實上,這一點始終沒能完全做到,頂多不過是竭力將那若即若離的過程延續的稍微長一些罷了。
這才是兩人“雙修”進展如此之慢,如此容易反覆的根本原因。長生很早便有所察覺,直到這一次,整整三天對著徹底昏迷的他,想盡辦法換回他的意識,激發他的本能,終於融會貫通,重拾信心,連帶把至情至性亦死亦生的逆水回流參透到更上一層樓。
每隔一刻鐘,便叫一聲他的名字。將聲音擰成細細柔柔一縷,直接送到心上。當感覺緊貼胸前的位置傳來漸漸平穩的顫動,長生激動不已,差點把持不住。低頭親一親,百感交集;換個蠢笨點的,早不知練到第幾重。聰明反被聰明誤,用在這裡也正好。
第二天正午,行過一個周天,子釋忽然睜眼。
“長生……”
“嗯。”
子釋茫然的看著他。夢中種種景象隨著眼前面容的顯現迅速支離破碎。過了好一會兒,眼神慢慢變得清明:“你……回來了?”
“嗯。”
又過了一會兒 彷彿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回來了,我怎麼睡著了呢,真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
子釋端詳他半晌:“路上沒睡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