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不”
床幃輕動,幾句呢喃,不成句。
手撫過出了密汗的額頭,顧承璟撳亮了燈。身邊人秀氣的眉頭皺著,手捏著被子,緊緊抓著,嘴裡似乎要喊話,但是卻喊不出來。
“童童。”
輕刮她臉龐,喚她。
白舒童困在夢境,聽見了喚,倏地睜開眼睛,看見了照著暖黃燈光的房間,呼吸才不急,垂了眸子,轉身轉頭埋進枕頭裡,輕哼了兩三聲。
床微凹了一角,顧承璟撈她進身,問,“做了什麼噩夢?”
她搖頭,好像也在半夢半醒之間,眼簾又垂了下去。外頭天已經微亮,顧承璟掌心放在了她臉邊,輕撫,摩挲。
從使女失蹤那天開始,身邊人睡覺總有幾次不踏實。
似乎驚愕並沒完全消。
他埋頭在她臉邊,輕輕噓了聲,拍著她的肩膀,說著,“我在,別怕。”
白舒童手穿過他的腰,貼在他胸前,低應著,“嗯”
他像哄小侄子顧和彬一樣,低聲安撫,直到聽見她嚶了兩聲,沒那麼難受了,他手才松。
也讓她繼續睡。
不再試著叫醒她。
靈異鬼怪的事情,顧承璟一向也不信,但這夢魘似乎又緊緊和第二天吳媽媽匆匆來報的事情有關,儘管白舒童和楊淑青沒有長時間生活在一起,但是母女連心,也有血脈根源可以追溯。
就這麼生生地預示了。
“太太在香港病逝,之前避禍事去香港後,身子骨就一直沒養好,也沒再回上海。一直請九龍醫院的護士姑娘在家裡養,一入了冬,傷寒症發作,沒了。”
顧承璟擰眉接過電報,淡黃紙張,藍色字型,上頭有交通部國際電信局的黑印戳,是香港來的加急電報。
白舒童喝著一碗參湯,從碗麵看了眼吳媽媽。
吳媽媽只懂得些許字,是叫人翻譯給她的,她拿了手絹揩淚,埋頭哭,“太太還那麼年輕,正是享福的年紀,可是孫子也沒抱上,就這麼沒了,真是可惜了。”
“節哀。”
“顧三少爺,你再幫忙看看,上頭還有沒有寫其他事。”
顧承璟掃了一眼內容。
信上短短几字,只說母病逝,讓前往香港。
來信人是女性,應該是白斯言的妻子,白舒童的大嫂。
其他的也沒多說了。
手帕子溼透,吳媽媽聲音微啞,“萬事以孝為大,小姐,怎麼我們都得趕著出殯前去見太太最後一面,算算這日子,如果是去香港,坐車,換鐵路,換渡輪,時間很是著急。恐怕不能跟著顧三少爺他們先坐飛機去南京了,可怎麼辦。”
白舒童將參湯放下,從顧承璟手中接過了那封電報。
上頭也並沒有寫出殯日期,只寫著速來港。
言辭很短。
她輕輕捏了捏薄薄的紙片,心緊著,說,“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同軍官長商量下。”
“誒。”
吳媽媽又抹了兩把眼淚,才應聲出了門。
房內其實也已經放好了明天要回南京的行李,兩個皮箱,堆疊在沙發上,裡頭裝了隨身衣物也裝了安寧州的特產,本來他們要走鐵路,票也買好了。
但臨近出發,孫作芳說車票是為了防止有心人而虛晃一槍的,實際安排了他們在昆明巫家壩乘機回南京,說是免得夜長夢多。
到了南京的機場,也有顧家人靜候。
一切有序安排。
他們也都準備好了團聚事。
但是離別卻先來。
屋內剩了他們兩人,兩人同時要開口。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