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一次,太痛了——痛得讓她在睡夢中,都在無聲流淚。
謝明臺從外邊進來,江南站起給他讓出位置。謝明臺並沒有去看少女如何,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花開如注,長久不說話。好一會兒,他才對妻子說,「謝家當時封鎖利州,並沒有找到玉臺。後來我查出,那場大火,就是玉臺所為。我最後把阿妤從那裡救出,卻不知道,玉臺也在那裡。我只要轉個身,往火裡認真找一眼,我就會看到他。我又一次錯過了他,把他丟在那裡——每一次,都是這樣。」
他聲調沙啞,音速很慢,悲愴之情拼命壓抑。曾經光鮮耀眼的謝八郎,也會有這般痛苦之時。不僅如此,江南作為他的妻子,還知道自己的丈夫夜夜失眠,獨自坐在屋前臺階上發呆。她在裡面睡覺,他在外頭不停地走,整夜整夜地走。實在累了,他就一杯杯地喝酒。謝明臺,他終於看到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誤。
年少自傲,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把握中,命運卻跟他開這麼大的玩笑。
他親手拆散玉臺和阿妤,逼阿妤離開,再氣走玉臺。是他親手,把玉臺推入了萬丈深淵。因為這個錯誤,他再也見不到玉臺了。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我只是不想他們成親,我沒想過要玉臺死。」謝明臺沙啞聲音,一拳打在窗欞上,「我早該聽你的勸。」
江南疼惜丈夫的痛苦,從後抱住他,「不怪你,是我沒早說。」她應該一開始就想到的。只是這一世,謝明臺對阿妤的心思,表現的太隱晦,她幾乎忽略。直到那時成親,謝玉臺仍遠在千里之外,她才反應過來。
其實,前後兩世,細節全部不同,結局卻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吧?在上一世,江南只聽說阿妤和玉臺命途多舛,悲多於喜。那時候,她作為旁觀者,只從江家的一點點書信裡,猜謝明臺的心思。她對阿妤的事,瞭解的真得不多。是她疏忽了。
江南沉默好久,溫柔安慰丈夫,「事已至此,多說無用。謝家包圍利州的事,三哥長眠不醒的事,你還要打起精神,給陛下一個交代。」
「交代?」謝明臺冷笑,「他縱容自己的姑姑在利州作惡,回頭還勃然大怒,說謝家先斬後奏。我就算親手殺了胥麗華,也不為過。現在只可惜胥麗華真的死了,卻非我所殺。謝家七子折損在他手上,該是他給謝家一個交代!」
江南半晌說不出話,心裡已捏冷汗。好吧,他們家的人,說話向來大逆不道,從來是你呀我呀他呀的,她早該習慣。只是,本來她擔心此事會對謝家造成影響,現在看來,倒是對皇權影響較大。她低估謝家的本事了。
阿妤在夏天醒來,盯著外頭的天色,看了良久。江南進屋,走過來,無聲地擁抱她。阿妤呆呆地看著外邊,再看看江南,最後茫茫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些東西,已經沒有了。
「阿妤,胥麗華已死,利州也派了新郡王。一切都結束了。」江南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這樣說,刻意忽略玉臺。
謝明臺聽到訊息,從外面進來。看到阿妤蒼白疲憊的樣子,頓一頓,終究是沉默站著,沒有走上前對阿妤表達關心之情。一條人命在他們中間隔開,他再也沒辦法,坦然面對她。
阿妤垂了眼,又躺在了床上。長發散開,擋住她臉上的所有神情,包括悲哀,痛苦,憤怒。她不想從他們口中得知任何關於玉臺的訊息了,她寧願自己不要醒過來。
江南撫摸她一頭長髮,幾次張口欲言,說不出話。好一會兒,她叫丫鬟進屋,要為阿妤梳洗一番。謝明臺嘆口氣,退出屋子。他推門之際,聽到江南吸口氣。回頭看,江南將手從阿妤面上移開,一手的水。
她又在哭了……
謝明臺咬著牙,推門疾走。他快步走到紫藤花開的假山後,一拳打了上去。手沾上血,拄在石頭上,輕